林恩才坐定,顧年意就幫林恩燙好了碗筷,還體貼地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林恩笑笑,欣然接受。麵對顧年意時,她不必去做那個費勁討好的人,總是格外輕鬆和自在,而顧年意才是那個緊張和不自在的人。
畢業已經很多年了,但凡顧年意有空的周末,他總會來這兒坐一坐,吃一頓飯,再慢慢地回憶一遍他喜歡了很多年的姑娘。隻是今天,那個他喜歡的姑娘卻突然從他的腦海裏淺笑盈盈地走了出來,讓他一時間緊張無比。
顧年意琢磨了半晌也沒想出個合適的開場白,隻得幫著林恩盛了一碗湯。他輕輕地擱下湯碗後,細心地把勺子撥到了林恩的右手邊,“是你喜歡的酸湯肥牛,喝點暖暖身子。”
林恩點點頭,也不和顧年意客氣,一會兒的功夫一碗湯便見了底。林恩撥拉著勺子,笑著說道,“還真有點餓了。”
顧年意招呼服務員拿來了一本菜單,遞給了林恩,“看看想吃什麼。”
林恩正專心致誌地翻著菜單時,顧年意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他家的菜其實基本沒換過,還按以前的老規矩點就行。”
林恩從菜單裏抬起頭來,亮晶晶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顧年意,“顧師兄怎麼會來這兒?”
顧年意被林恩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慌忙低下頭往嘴裏塞了一口菜,然後裝作專心致誌的咀嚼的樣子。但不想這菜裏頭卻有個花椒籽,當著林恩的麵他又不好意思全數吐出來,隻得狠狠心、仰仰脖全都咽了下去。他的眼睛裏汪著兩泡眼淚,嘴裏還輕輕地倒吸著涼氣。他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嘴唇、舌頭全都毫無知覺地跟林恩說,“我每周有空的話都會過來坐坐,吃頓飯。”
林恩點點頭,又低下頭去看手中的菜單,“想不到顧師兄是個這麼念舊的人。”
顧年意的嘴唇和舌頭還沒找回知覺,也不敢看林恩,“這自然是因為這兒有我不想丟掉的回憶。”
林恩沒再接話,喊來服務員又上了幾道菜。
倆人一個是想和林恩待得久一點,另一個自然是想消磨時間,一拍即和,一頓飯久得熱騰騰的菜全都變得涼冰冰的。倆人不知怎的說起了中文係那些有趣且搞笑的老師,全都笑成了一團。
林恩好容易順過了一口氣,“再想想,上學的日子還真是舒服。”
顧年意對此不置可否,隻從已經光了的菜盤子裏挑挑揀揀著能吃的往嘴裏塞。
“師兄有和你一起來過這兒嗎?”
顧年意自然明白林恩口中的師兄指誰,他搖搖頭。容初怎麼會願意再回到這兒呢?當初英國那邊的大學Offer一下來,他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那個時候,他隻要呆在這兒就會想起已經去世的母親,所以他唯有離開才能重新開始。他從英國回來後,係主任的親自邀請才讓他願意重回母校任教。可顧年意卻覺得,如果青大沒有搬到新校區,容初是不會回去的。若還呆在熟悉的老校區,容初勢必會想起媽媽,想起每次和家裏的老爺子吵了架都是媽媽過來軟語勸慰自己。這個話題在他和容初之間一直是禁忌,現在的他已經能跨過那個坎了嗎?
顧年意分神想著容初。自己琢磨了會兒隨即又搖搖頭。那個死腦筋的人怎麼會想得通呢?更何況,他要是想通了也不會一直放著家裏的大別墅不住,卻窩在自己的單身公寓裏了。
倆人這頓耗時持久的飯終於結束了,並肩走了出去,林恩突然想起了顧年意送自己的生日禮物,她拿到手看了一眼便丟到一邊了,於是心中微微起了歉疚。顧年意卻默默地感慨著,當年自己請林恩吃飯的時候,容初若是沒有厚著臉皮跟來,現在他和林恩會不一樣嗎?
顧年意不知道答案。或許會,也或許什麼都不會改變。
安簫帶著新買的手機到家時,安笙正坐在桌前,小腦袋埋得低低的。容初已經把她原先的手機卡裝了進去,但通訊錄裏卻隻有他一個人的手機號碼大大剌剌地躺在那兒。她隻得費心地鼓搗這個她並不是十分熟悉的手機,好把其餘的電話號碼存進去。
安簫假裝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忙什麼呢?”他手裏拎著先前挑選好的手機,想著一定要給安笙一個BigSurprise.隻是,安簫湊過去才發現,安笙在埋頭撥弄一部新手機。
安簫突然心裏很不是滋味,悶悶地問道,“你買手機了?”
安笙也沒顧得上抬頭,“不是,容初非要塞給我的。”
安簫心頭很是失落,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卻慢慢地把手上新買的手機藏到了身後,“你是該新買一部手機的。不過,平白收人家這樣的禮物也不好。”
安笙無奈地撇撇嘴,“他說這是容氏比賽多下來的獎品,是爛大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