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這一刻竟莫名地笑了起來。他承認，他竟然懷念起了老爺子還會這樣衝他嚷嚷的時候。而現在，那一聲“爸”都在無形間成為了一種奢望。
“老樣子，不好也不壞。”容仲答得格外簡單。他以為哥哥既然放不下對爸爸的心結自然不會願意多聽一些爸爸的事情，但其實恰恰不是這樣。容初多希望容仲能再多講一些那個老爺子的事情來聽聽，可是他卻開不了這個口。
“你若是能回來公司工作，爸一定會好得更快。”容仲點上了一支煙，望向容初的眼神很是迷離。
“心情不好麼？”容初知道容仲很少抽煙，難得抽上幾口無非是因為心情不佳。
“談不上。”容仲依舊說得模棱兩可，“其實算好事。隻是這好事……”
容初見容仲說得這樣遮遮掩掩，明白鐵定和公司有關係，也不再追問。他一直以來都努力把容氏所有的光榮和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林恩……你覺得如何？”容仲遲疑了一陣後緩緩問道。
“林恩？”容初的眉頭皺緊了，腦子裏先映出了千張結紅燒肉，爾後才記起要追問一句，“你認識她？”
容仲點點頭。
容初沒有去追問兩人緣何認識，隻淡淡地總結道，“是個好姑娘，就是太死心眼了。”
容仲毫無波瀾地說道，“她的姐夫希望能與容家聯姻。”那天林恩生日，周遠聲把容仲送進車裏後，沒頭沒腦地問道，“容少介意姐弟戀嗎？”
容仲照直說道，“年長些也成熟些，可免去不少麻煩。”他可不是哥哥那樣的人，天生能在女人堆裏左右逢源，所以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遠聲一聽這話不由得拊掌大笑，“不愧是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容少，挑女人都這般精明。”
容仲低聲嘿嘿一笑，也不接過他的話茬。
“我和想容都很中意容少你這個妹夫。不知你意下如何？”最燙手的山芋來了。容仲正猶豫著是接還是不接。不想，周遠聲卻又緩緩地說道，“青州除去容家，便是我了。”他的音色渾厚異常，底氣十足，與這山間忽起的綿軟白皙的霧很不相稱。
容仲心裏掂量了一二，周遠聲也確實有這資格說出這句話。隻是目前他還看不出這潭水的深淺，所以是踩過去還是趟過去，他拿不定主意。
“小妹若得容少這個賢婿，以後體育用品這一行隻知容氏。”他的聲音擲地有聲，但著實嚇著了容仲。這份嫁妝不可謂不豐厚，隻是周遠聲真能這般慷慨大方？又或者說，林恩在他的心目中真的這般重要？
容仲拿不準，是以並不開口說話。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周遠聲等了半晌，始終沒等到容仲的回答，大聲地笑道，“容少，這份嫁妝你要也好，不要也好，都已經收下了大半了，退是不好退了。現在就看你對小妹的意思了。”
謔，容氏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半壁江山到了這人的嘴裏竟成了他的拱手相送。
容仲笑得詭異，麵色卻一沉再沉。他混跡商場這麼些年，眼前的情況卻還是的的確確頭一次遇見。
容仲絕口不提體育用品的事，顧左右而言他，“我聽說林恩已經心有所屬。恐怕我並非她的良人。”
林恩的姐夫卻渾不在意，“若容少也有心，小妹自然隻對你心有所屬。”
容仲含糊其辭地搪塞過去，小心翼翼地開著車下了山，周遠聲這人就和山間的白霧一樣，看不分明，也猜不透。
容初這時一口回絕道，“我不會喜歡她。”
容仲微微歎口氣，又毫無波瀾地加了一句，“和我。”
容初登時從地上跳了起來，“不行，我不允許。絕對不可以。這怎麼能行呢？”他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
容仲詫異地問道，“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容初點點頭，“但你不能娶她。”
容仲的眉頭皺成了一團。這幾日他幾乎就要答應周遠聲了。他想來想去隻覺得那是個聰明人，想以可有可無的薄利換取一世安生。美人、金錢全都落進了他的口袋，他何樂而不為？隻是周遠聲還未聰明到明白他其實是個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的人。也罷，給他幾年的安生日子也不是件難事。
哥哥的反應卻讓容仲很是介意。他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堅決。
容初的眉頭也皺成了一團，眼睛卻直勾勾地盯住了墓碑上媽媽的照片。這一世，她已經被這樁婚姻害慘了。他又豈可眼睜睜地看著林恩再跳進一樣的火坑？
容仲的眉毛重新舒展開了，“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更何況，我並非不喜歡林恩。”
容初搖搖頭，“這件事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容初的斬釘截鐵讓容仲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