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要努力的挺直脊梁才能不讓自己跪下去,他記得以前拍戲的時候,曾經很不理解劇中灑脫不羈錚錚鐵骨的漢子為什麼要為了愛情屈尊,而現在,他切身的體會讓他覺得,莫說什麼尊嚴,便是性命,如果可以交換,他也心甘情願。
醫生為難的看了看他們:“我們現在使用的藥物的臨床測試顯示,如果服藥一個月還是毫無起色的話,後期治愈的可能性…”醫生談了攤手“病人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請你們慎重考慮。而輔助的刺激療法你們也看到了,沒有達到喚起病人意識的預期效果,現在我們隻能期待奇跡的出現了。”
醫生在兩人的堅持下,最終同意再延長一個療程的治療時間。鄭助理定了神,留下來辦理相關的手續,陳浩獨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回了頂樓的病房。在病房門外花了好大一會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陳媽正坐在莫展辰的病床前,對著電腦給莫展辰念新聞。見陳浩回來,抬頭衝他笑了笑,“阿浩你回來的正好,我正跟展辰說呢,要到仲秋了,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餡的月餅?”
陳浩湊過去看,陳媽看的是英文版的時報,報道上講唐人街的某糕點店為迎接中國的傳統佳節,將製作一個世界最大的月餅。
陳浩挨著陳媽坐下,將頭靠到陳媽的肩上,姿勢有點別扭,可他就想靠著自己母親的肩膀,心裏會覺得好受一點。
陳媽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了拍陳浩的後背:“別難過,會好的。”
鄭助理辦好手續回來,陳浩守著莫展辰半步都不想遠離,三個人就在莫展辰病房的會客廳裏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送走了鄭助理和陳媽,陳浩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帶了毯子,將莫展辰抱上輪椅,兩人一起去了樓頂的小花園。
華燈初上,遠遠近近的璀璨燈火掩蓋了天上的星辰,小花園裏亮起了點點的彩燈,陳浩推著莫展辰走到一處雙人藤椅前停了下來。
仔細的用毯子將莫展辰包了嚴實,陳浩將人抱了起來,輕輕的放到椅子上,伸手將人抱了滿懷,並肩的坐了下來。
勒了勒懷裏人的腰,陳浩調笑:“寶寶,你的腰好細啊,我一隻手都攬的過來了。”
語氣是調笑著的,可是眼睛裏卻泛起了霧氣,這麼久,隻能吃些流質的食物,怎麼可能不瘦呢,本來就不是有多少肉的人。
“寶寶,我很心疼。”
半個月前他發現莫展辰竟然睜開了眼睛,欣喜若狂卻被醫生告知這並不能代表什麼的時候他就想哭了,可是他忍住了。
春節的時候莫展辰背著一個包包就跟他回了家,包裏除了幾十張自己搜集打印的一疊照片,還有一個小紙盒。後來他無意間看到,裏麵是一個水晶球,水晶球裏有房子,有小狗。這種水晶球他也見過,一般都是小女生擺在桌子上的小擺設。他當時還逗了莫展辰幾句,結果差點把人逗急了。而一直到前幾天,他才猛然想起,這是兩人相識後的第一個生日那天,他隨手送他的生日禮物。那個時候他就想哭了,可是他忍住了。
莫展辰陷入昏迷之後,他的手機就是自己保管了,有一天接了一個電話,陳浩才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莫展辰的手機好像總是調在震動狀態。他將手機的音量打開,放在莫展辰的耳邊跟他說,“寶寶,我要給你打電話了,你要接啊。”等他在會客廳聽到裏麵的傳來自己的歌聲的時候他就想哭了,可是他忍住了。
有一天他拿著莫展辰的手機逼問他,“說,你是不是偷偷存了我的照片?不說嗎?那我可要自己看了!”照片的文件夾裏隻有一張他和莫展辰的海報的合影,文件夾的名字卻叫做:我們,他想起想照卻沒有成功的合影,那個時候他就想哭了,可是他忍住了。
從莫展辰出事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哭過,不是不傷心,而是他執拗的認為,自己不能哭,哭了,就好像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哭了,就好像再也沒了轉機,就好像他不哭,這一切就都會過去一樣。如果他不哭,展辰就會醒過來。可是今天,他真的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