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走了一段時間,給我寫了封信,她說謝謝我曾經在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送她回家,還有我送她的玩偶,每當她看見它就會想起我,想起我陪她走過的漫漫長夜,在那條黑暗的小巷,我就像一束光芒,耀眼的立在前方,驅散了許多恐懼,認識我是一件既幸福又悲傷的事情。因為總有距離,但她始終相信,如果這距離有一百米,我會走完九十九米並且微笑著站在我的麵前,她再向前邁一步擁抱我。所以她不再孤獨,代她向所有人問好。”
威廉喝看著酒杯裏淡淡渾濁的液體。
“你們無法想象,當初秋子離開的時候,我的絕望,可以這麼說,就算每天都在盛夏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感到莫名的恐懼和刺骨的寒意,陽光那麼美好,屬於所有人,卻不屬於我,我的世界連陽光都充滿了深深的絕望,周圍的人都那麼單純美好,而我卻是生活在地獄中的人,不敢接近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接納自己,日子真是煎熬,卻不得不做強迫自己做一些事,強迫自己生活學習說話進食強顏歡笑,對未來都沒有了任何期待,暗無天日毫無希望,卻又背負那麼多責任,不能丟下父母,隻能苟延殘喘下去,對食物也失去了興趣,食物像自己一樣惡心,自己比攝魂怪更要惡心,失聲痛哭的時候好像蜷縮在角落裏,卻自己都不願抱緊自己,覺得自己惡心。隻能一天一天絕望的煎熬下去,也許要過很多年我才能接受自己,也許要過很多年我才能好起來吧,就這樣苟延殘喘下去。”威廉痛苦地表情,我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
“你痛苦的樣子,我見過,似乎所有痛苦都一個樣。”圖易秉說著點拿起桌子上的煙,抽出一根,點燃。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圖易秉吸煙的樣子,熟練的樣子讓我疑惑,過去的時光裏我從未見過他點燃一支煙。
“過去吸煙,已經戒了很久。”圖易秉看著我疑惑的眼神。
“為什麼吸煙。”不得不承認,圖易秉吸煙的樣子更有魅力,像是抽出了歲月滄桑,抽走了所有世時變化。
“當初難過的時候抽煙喝酒似乎是每個人渡過悲傷最好的方法,後來長大不少,覺得折磨自己,不如從新麵對生活。”圖易秉吸了口煙,煙葉燃燒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每一個悲傷故事燃燒的聲音。“現在隻是想抽一根。”他淡淡地吐出煙氣。
緩緩飄升的煙霧就像一段迷茫的人生。
我又何嚐不知道絕望的感覺,而且一直以為心痛隻是一個用來比喻的詞,直到那天因為知道一些事情後,一邊哭一邊難受得從生理上明顯感覺到像被人用力撕扯著的心髒真的在痛。就像牙疼胃疼,真的有感覺……
“嗨,說多了,隻是聽說你見過秋子了,不知不覺又聊起這個話題……”威廉舉起酒杯,“咱們幹杯,慶祝重聚。”
“又幾年不見,時間過得太快。”我感慨道
“習慣就好。”圖易秉也舉起酒杯,
“明天咱們去哪玩!”威廉一副興奮的樣子。
“不玩了,你回來之前我帶她轉過一圈了。”圖易秉說道。
我點頭,記得上次離開日本,圖易秉說還會帶我來,他說道做到。
隻是曾經身邊的人在沒蹤跡。
看著圖易秉跟威廉,他們就是那種最好的朋友,哪怕多年不見,但見到之後還是什麼都可以什麼都聊。
在一起無話可說的時候依然融洽,不會產生“找個話題打破沉默”的想法。
不計回報地幫助對方,不會覺得“他欠我個人情”之類的。
這種“安全感”,不用苦心維係彼此的關係,即使幾年年多不見,也不會感到陌生,彼此的情誼已經堅固。
如果他們都還在,我們也大概也是這樣。
人其實都很害怕真實,但是也最需要真實,最忌諱肆無忌憚。大概很多關係最終破裂,也是真實的過頭以致肆無忌憚了吧。有恃無恐,豈能長久?恃寵而驕,豈是真朋友?你看古人說中庸,說有度,說君子之交淡如水,說距離產生美。聽爛了的話現在再回想,都是大智慧。適當的距離,忍耐,讓步,坦誠,其實都是對我們的關係的保護。
但是我們所有人都度過了這些,卻沒渡過天災人禍。
正想著,收到遠遠發來的消息。
“平藍,我太累了,所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