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止武駕著馬飛奔著朝城門這邊走來,他的雙眼血紅,一路上不管是敵還時己,隻要是擋住他的人都死在了他的刀下,一直飛奔到許陳然的身前,他都不敢相信,那樣聰明,那樣自私,那樣惜命的一個女人,就這樣死了?她死了?
地上的那一灘血水騙不了人,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啊?
原本赫連止武急忙調兵回城就是為了抵抗習涼的偷襲,可是他沒想到習涼比他更急,第二日晚上就帶著幾千人馬進了皇都,他來不及反應,隻好立刻下令所有禦林軍集合。他知道這一仗極其難打,既然是偷襲,那麼習涼帶來的絕對全是精兵,一個個都是死人堆中滾過幾次的,他沒有把握,情急之下竟然撕了麵具直接潛入到對方的陣營。
再想到昨晚許陳然請他帶她去見習涼,赫連止武計上心頭,他讓人帶她去城樓上,準備好了大燈,一旦他這一方有敗的趨勢,屆時大燈打在許陳然的身上,習涼看到後肯定會自亂陣腳,到時他便可一舉拿下。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過讓她去死,他承認他剛才差一點就可以殺掉習涼,他在最後那一時刻朝城樓上方看了一眼,他想讓她親眼看著他殺了習涼……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她發誓他死都不會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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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總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而停止,可是一個人的心可以因為另一個人的死而跟著停止跳動。
習涼怎麼都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前些日子還調皮著告訴他想吃小油雞的她就這樣死了,死在了他的麵前。北方的冬天可真冷,冷得當他感受到背後的那一道殺氣消失之後,回過頭就看到了這一幕,他在百米之外,眼睜睜看著自己這一生要守護的人從城牆上摔落下來,像一根斷了線的風箏,也不知是誰那麼沒心眼,在這個時候打開探照的大燈,刺眼的光芒照耀得他不得不丟下手中的劍抬手去遮擋光芒。
習林帶著一千死士趕到,原本習涼的暗衛已經處於下風向,此刻見到援軍趕來,頓時士氣大漲,禦林軍很快衰退,一千人攻入皇城,赫連止武被生擒,就此一生算計,最後卻因為一個女人而作繭自縛。
“小九,你不是說想吃小油雞嗎?你還記不記得你去年過生日跟我說想要獨占那個做小油雞的廚師?我現在將那個廚子賞給你了,你想要吃什麼,隨時都可以使喚他,你別睡了,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我們回家。”
天邊漸漸露出晨曦微弱的光,破曉之後,習涼身後的那一灘血也已經凝固起來,呈現出淡淡的深褐色。
於北風中,一人逆光抱著一個一具冰冷的屍體走在無人的山路上,後麵跟著的人都不敢上前,陸三陸四麵麵相覷不敢說話,陸二則是陰沉著臉,誰心裏都不好過,盡管他們用突厥皇帝換來了此後兩國的安俞。
可是……誰又能知道這個大梁的皇帝有沒有走回自己的故土?
這一路走得分外壓抑,所有人都覺得皇上瘋了,他們經常看見皇上一個人抱著……皇後或坐在樹下或坐在山上,他和她絮絮叨叨的說話,有時候埋怨她脾氣不好,有時候又說她古靈精怪像個小鬼頭,有時候又回憶起過去種種;他還替她梳頭發,換衣服,甚至他還找了軍醫將她背後的傷口給完整的縫合了。
在那個陽光正好的下午,守衛在營外的陸二聽到營中傳來哭泣聲,那位一貫以鐵血著稱的梁帝,終於忍不住跪在了地上,他死死攢住軍醫衣袍的一角,“求你,救她,求你,救她,求你,救她……”
軍醫也是老淚橫流,他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外界傳聞梁帝與陳皇後伉儷情|深,如今一見,生死相隔,這人怕已是入了魔怔。
軍醫顫抖著胡子,為難道,“皇上,您要節哀啊,整個江山還等著您去打理,您要撐住啊。”他能說的也就隻有這些了,而勸慰人的話似乎也隻有這麼多。
習涼跪在地上涕泗橫流,他看著床上蒼白的人兒,渾身顫抖,胃中一陣痙攣,他抽|搐著趴在床邊就吐了出來。
這算是痛到了極點了麼?習涼不知道,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身在何處,他最不敢麵對的就是許陳然的死亡,而他也從來沒有承認過這個事實。
到如今,他還倔強的想著,隻要他不承認,她就不會死,他是皇帝,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就是天,是一切的主宰,他不許她死!
“滾!”
習涼站起身坐到許陳然的身邊,他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臉,眸中溫柔快要滴水,一如許多個曾經,他低聲說,“沒關係,朕永遠陪著你,小九,朕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