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漠然道:“將她胎中孽種打掉,然後趕出家門。”斬釘折鐵,生硬無比。
“不可以呀!不可以……”還未說完,那兩個粗壯的婆子劈空甩了我一巴掌,鮮血汩汩流出。
“小賤人!別再叫喚了!”說著就將我拉了出去,她們將我拉到側廳暗房裏,我一路掙紮,五六個粗壯的婆子團團圍著,我求生的欲念愈加強烈,我推搡著她們,摔打她們,這些心狠手辣的婆子,毫不留情,見盡滄桑的她們沒有一點仁慈,隻是麻木不堪,或是不甘的嫉妒的發泄。
一路上她們掐著我的肉,拽著我的頭發,頭上的珠翠皆被她們擄走了,不管是金絲還是銀絲也強的強扒的扒,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們盡可能從我這裏發泄她們在主人那裏受到虐待的激憤,手腕的腕輪玉鐲也生生捋了下來,綠宮絛,琉璃墜,翡翠戒一一跌落。
我回眸暗暗瞥一眼敗月,她不由眼中生出隱隱的惋惜,我知道她心中懷恨,她也知道她在冤枉我。敗月也許這次贏得並不光明磊落,但是的確打到我的致命處,我的命不知會不會葬送在這些幹癟無情的老嫗手中。敗月一抹淒涼的笑,像是喝醉了一般,雖然過癮,心裏還是有被人抓過的傷痕。
忽地有人摸到我的腰裏,想要將我腰裏束著的碧璽扳指擄走,我拚命的搶在手裏,這是子坤留給我的,我死死的攥著,她們以為那是祺王的東西,便不敢搶了。
暗室裏幾縷黃色的陽光透過窗紙,婆子們七手八腳把我綁到木柱子上,疼痛至極,我呻~吟著希望王妃感到恐懼而放我一馬,如果沒有了孩子,我就真的沒有了一切,我十分希望用腹中的孩子報答祺王對我的點點滴滴。
屋子裏騰騰升起灰塵,鑽進陽光束裏,嘈雜,喧囂。我正呼喊著,察覺到兩根手臂粗的木棍夾在小腹之上,還未反應過來,一衝衝撕裂的疼襲身而來,婆子使勁的夾著木棍在我的小腹上碾壓,她們甚至奮力的發出“嗯……”的聲音,額頭擠出了黑血一般的汗珠,皺紋密布的臉上掛著吃人一般的表情。
我跳動著雙腿,卻無論如何也跳不動,婆子們輪番上陣,毫不顧忌我的疼痛,我一臉的淚和汗,終於下體開始淅淅瀝瀝流血,酒紅的裙子更加紅,團花的織圖花案更多,熾熱的血沾染在腿上,忽然覺得那是一種天崩地裂的苦痛和絕望。
我看著那幾縷不夠清澈的陽光,遊絲一般的氣息,生命仿佛到了盡頭,種種思緒仿佛從苦痛抽出身來,飛到那幾縷陽光之中,滯留在窗欞上,看著暗室內自己受盡折磨的軀體,已是鮮血淋漓的樣子。
忽而聽到白犀撕心裂肺的求饒聲,“王妃,手下留情,花瓊姑娘懷的可真是王爺的孩子!!”她啜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不像人聲,“不…要啊!王爺會殺了你們的……”
側王妃也來了,衝進暗室,看著奄奄一息的我,喊住了。可是,可是,你們來的太晚了。我的那幾絲思緒仍停留在暗紅的窗欞上,陽光的溫度漸漸低了下來,我別過頭,隨著那幾縷思緒遙遙飛走了,不知是魂魄還是夢。
總之我似乎是在騰雲駕霧一般,飛過高高的宅院,來到街上。一開春,盡是些踏春遊玩的,橋上橋下遊人如蟻,我坐在橋端眺望著遠處的伏牛山莊,還是那幾垛團團的茅草屋,還能依稀想到和子坤在溪中捉魚的歡快,還有木樨樹的約定,還有沉默寡言的放牛老人。
扯斷目光,回到橋心,又想到元宵燈節時遇到的那個男子,與祺王一模一樣,竟然送給我一個嫦娥奔月燈,記得上麵題詩為“絕景良時難再並,他年此日應惆悵。”,此時我奮力一蹬,希望真的飛起來,飛向月宮,可是無論如何也飛不起來,兀自笑了起來。
我徑自向前走著,漫無目的,街上人聲鼎沸,招眼一望是彌彌的彩旗和酒幌,精雕細鏤的樓宇鱗次櫛比,好熟悉的人聲,回眸一望原來鳳祥街。
再向前走去,見到富麗堂皇的朱紅小樓,赤金篆書寫就的招牌“玉香樓”,思緒竟又飄到這裏,停住了,再也不能向前走去。
看見十二盞晃白的羊角燈,迎風招展,照亮了楠木刻成的海棠式牌子,花紅柳綠的細絛浮動著牌子上的名字,青春或許命運被癢癢的搔弄著。
赫赫然第一個竟還是我的名字,心頭一皺,叫到:“我已經不是妓女了,我早就歸良了,為何還掛著我的牌子!”一邊說一邊哭泣。
眼角的淚濕潤了臉頰,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沒有任何知覺一樣,不能快速的反應,隻能聽到熟悉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