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起床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

“知道了。”

我緩緩地爬起來,還是想著昨晚的夢。心裏酸酸的。其實也不是夢,是七年前真實的情景。哎,怎麼又想傷心事呢。算了算了,今天可是有大活兒的,可不能耽誤。

穿上棉鞋,套上棉衣,背起牆上的“法帽”,腰上係一對“神鈴”,別忘了最重要的——招魂幡。剛一推開門,一陣冷風夾雜著雪花迎麵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抱怨他們怎麼找了這麼個日子:不僅冷,而且還有濃霧。一切都影影綽綽的。濃霧濕透我的眼睛,我什麼也看不見。我用招魂幡探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

“秋草,我在這兒,你方向錯啦。”還是那個清脆的聲音。

可能是聲音太小了,或許是我沒認真聽,我還是繼續向前走著。濕漉漉的眼睛看到了雪花,在濃霧裏紛紛揚揚出來時恍若光芒出來了,飄落在臉上,臉龐有些溫暖了。我站住腳,低頭打量它們如何飄落在身上,衣服在雪花裏逐漸清晰起來。這雪還是挺美的。

突然,有兔在我肩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秋草,怎麼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嗯,賞雪賞的出神了。”

那兔的毛發像雪一樣白,兩隻黑色的耳朵顯得格外顯眼。他有三撮黑色的頭發,總是翹在左邊。他的袖管很寬很長,常常遮住手。我曾勸他換一身袖管窄些的衣服,他卻說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長我五歲,是我師兄。平日裏,他對我很好,清脆的嗓音也很好聽。

“走吧。”

“師兄,為什麼你能在這麼濃的霧裏看到我?”

話一出口,我感覺自己問了個特別傻的問題。師兄原來對我說過,師傅曾教過他一種可以在特殊情況下看清東西的法術,以便在特殊情況下招魂。我師父,就是七年前我在山崖邊遇見的那隻老兔。

“這是師傅教的法術。你若想學,回來教你。”

雪花還在飄著,濃霧慢慢卸妝了,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我們跟著師傅走出了道觀,走了幾十裏山路,終於來到了山下的村莊。我們到村裏時,光風霽月,霧全散了。踏著碎瓊亂玉,我們到了老村長家。門前的站著披麻戴孝的孝子賢孫。

老村長和新村長乘船去河裏遊玩,船到了河中央,出了事故。老村長奮力把新村長推上了河岸,自己卻沒上來。屍體是下遊的一位漁民打撈上來的。家人擔心他的魂還在河裏,便請我們來招魂。

招魂是我最愛做的,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七年前的那件事吧。那時我哭著求師傅救我爹娘,師傅說沒那法力,隻能把他們的魂招來。然後他的嘴裏似吟唱般的念起了招魂詞,過了一會兒,他又念動咒語,我爹娘就出現在我麵前。我笑著去抱他們,卻撲了個空,好像眼前什麼都沒有。師傅說我看見的是他們的魂,我們不能接觸,也不能交談,隻能深深地看著彼此。師傅在山下找了一塊不錯的墓地,還有一個骨灰盒,這就是他們的安息之地了。師傅是可以和靈魂交談的,他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親人了,便同意讓我做道童。於是,我跟著師傅學了許多法術。當然,也學了招魂。可能是我有天賦,在招魂這方麵總是一點即通,水平比我師兄還高。我學會怎麼和靈魂們接觸、溝通,這樣一有空我就可以去找我爹娘了。

我們走到河邊,師傅還是似吟唱般的念起了招魂詞:“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招完魂,我們回道觀吃飯。再做完觀裏的一些雜活,就到下午了。師兄拉著我下山學法術。

“把招魂幡帶上。”

“首先是運氣。師傅原先教我的時候啊,說了這麼一句話:‘氣化五龍經百會,兩腳湧泉,兩手勞宮,彙聚眼。’你就要按這句話練。師傅現在不教你,是因為你太小了。畢竟,師傅讓你滿十六歲才能在夜裏招魂。”

“哎,你姿勢不對。是這樣,然後這樣。”

“這有區別嗎?”

“想想那句話。”

“嗯,我錯了,是這樣。”

“這樣就對啦。”

......

師兄教的很仔細,我學得也很認真。

太陽快落山了,我們也得回去了。再練下去,師傅的鞋底就等著和我們親近了。

“你知道為什麼要你到山下練嗎?”

“不知道。”

“這是因為學習此術之前必須要有充足的鍛煉,活動開筋骨。下山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著說著,我們就到了半山腰。

師兄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他舉起招魂幡,對我說:“秋草,注意了!有......哎呀!”。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摔倒在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