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燁神色複雜的看了看我,又轉過頭俯視著下方的兩個人。
此時的樓中月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泰然自若的神情,懷中抱著自己一直仰望著的男人,目光有些渙散。其實他們說得沒錯,我最大的弱點便是過於看重情誼。但是他們卻忘了,這不僅僅隻是我一個人的弱點,而是世人的通病。他們既不是高居廟堂俯瞰眾生的佛,也不是屈居暗夜奪人魂魄的羅刹。他們是人,會因為親情因為愛情而忘記生死的人。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玄燁那張冷峻高貴的臉,看著他的神色一直不停的變換。許久,玄燁才淡淡啟唇,道:“來人,將他們給我關起來,待朕與慎行司商議之後再做決定。”
“皇上就這樣打算放過他二人。”我兩手抱胸,挪揄道:“恐怕難堵這悠悠眾口吧。”
“皇上,這白轍是前朝大臣,皇上要怎樣處罰他,臣妾無從過問。可是這櫻婕妤乃是後宮嬪妃,這淫亂宮闈之事,皇上是不是應該交由臣妾來處理。”一直安靜的在一旁旁觀快要被人遺忘的寶儀赫然開口。此時寶儀以皇後的身份站了出來,對於我的計劃可以說是增加的不少的勝算,可是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的慶幸之感,反而隱藏在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明顯。難道,今晚真的注定要讓一切真相大白嗎?
“沒錯,你是朕的皇後,有掌管後宮之職。可是,你也別忘了朕既然可以立你為後,自然也可以廢了你。”玄燁也沒想到一向選擇明哲保身的皇後,居然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臉上的顏色越來越沉鬱,目光陰冷的看向寶儀。
“皇上說得沒錯,臣妾隻是皇後,是立是廢終究隻是憑著皇上的一句話。可是皇上也不要忘了,這人做事有天在看呢。而皇上做事,更是有天下人在看。依臣妾所知,現在南越興起且勢力日漸龐大,而先前我孟朝收服的周邊小國,也因著南越的勢力而蠢蠢欲動,對我們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威脅。現在的孟朝可謂是前後狼後有虎,正是需要民心聚集的時候。自古皇後的興廢都要遵循一定的宗法,而臣妾並未有任何僭越之舉,皇上就這麼貿然將我給廢除,皇上您猜天下的百姓會怎麼說。”寶儀稍稍頓了一頓,向著玄燁靠近了一步,直視著玄燁陰沉的雙眼,從容不迫道:“他們會說,我們的君主沉迷美色,是非不分,不念結發之情。”一字一句完整不落的落入玄燁的耳中,每一個音節都會勾起玄燁麵部肌肉的跳動。
寶儀收回神色,低頭看了看手上塗滿豆蔻的指甲,錯開玄燁的站立的位置,笑了一笑,悠然道:“皇上以為這一年多來,我安分守己不問後宮之事,隻是因為我膽小懦弱怕事?看來皇上已經忘了在封後大典上臣妾所說過的話。”
“朕怎麼會忘?你說不會讓朕失望的。”玄燁有些不屑開口。“可是,你並未作出任何讓朕側目的事。”
“是嗎?以往我對你們不聞不問,隻不過是不屑,不屑,你懂嗎?就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又怎會去像個妒婦一般的去計較?你要納幾宮嬪妃,你要臨幸幾人關我何事。”寶儀冷笑著開口,不屑一顧的神情看在玄燁的眼裏卻異常刺眼,到底之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在乎她的想法?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自己竟然已經如此波瀾不驚?
寶儀不知道此刻的玄燁心中所想,也無暇去顧及。依舊繼續道:“但是今日,就請皇上睜大你的雙眼看清楚,誰是莫寶儀,誰又是樂莊。”
“你對朕就如此的不屑一顧。”玄燁一把抓住寶儀的手腕,恨聲道:“你是朕的人,朕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你有什麼資格無視於朕。”
寶儀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可是卻也不掙紮,反而撲哧一聲發出一陣嘲諷的笑聲,諷刺著麵前人的自作多情。“皇上這話說得也太過絕對了吧,若是以前的莫寶儀聽聞皇上這句話所不一定還得對您感恩戴德。可是,現在的我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一心一意為你神魂顛倒的莫寶儀,我的生死一向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裏,何時輪得到你來操控。”寶儀說得決然。
我一直在一旁靜靜地關注著我這個妹妹,她的眼睛深處明明有著濃烈的痛感,卻要拚命的掩藏起來。隻是為了要置這個所謂的對莫家有著滅族之仇的人於死地嗎?不,不可以,能殺他們的可以是任何人,但是絕不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