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乾元七年,在我的支持下,朱宜修終於如願以償,坐上了暌違七年的皇後寶座。而我,並未出席盛大的宮宴,不過讓竹息送去了一份賀禮而已。
其實,自從阿柔死後,我對朱宜修的態度便日複一日地冷下去,宮人們隻知道我時時懷念已故的純元皇後,卻對繼後愈發的不喜歡。
而作為繼後,朱宜修不得不被時常被拿來與阿柔相比較,而每一次比較,人們都會搖頭,繼後,的確不如阿柔美,不如阿柔溫婉,不如阿柔母儀天下。選擇了皇後的麵子,朱宜修必須麵對這一切。
在餘下的嬪妃中,終究是容妃更勝一籌,即便後來生子封妃的愨妃湯靜言,也不及她受寵。
容妃,似是費勁了心思投皇帝所好,她著一襲勝雪白衣,她水蔥般的指甲上不染一物,她喜愛梅花,擅跳驚鴻舞。
有數次,我都能看到,容妃陪伴在皇帝身側,笑靨如花。
我靜靜想著,或許,如妃拜托我善待容妃,是多此一舉了。
然而,不過短短一年的光陰,盛極一時的容妃,卻在太液池跳驚鴻舞時失足墜落湖中,皇帝悲痛萬分,卻一反常態,並未追封,甚至將其玉牒除名,秘密送回漠北安葬。
裏頭的事,我無從得知,但我隱隱感覺,跟朱宜修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一日,朱宜修坐在我麵前,一襲明黃朱紫色皇後鳳衣克盡尊貴,舉手投足,盡顯一國之母的高華風範,我淡淡含笑:“容妃也沒了,愨妃唯你是從,端妃即便有些愛寵,也斷斷爭不過你,更不用談陸昭儀與李修容。”我纖長的手指緩緩拂過身側一株開得蓬勃的玉璽映月,銜著一縷意味深長的笑意,“這花金燦燦的,顏色又正,開得又勁道,冬去春來,也算是熬出來了。”
朱宜修淺淺一笑,眸光深深從我麵上劃過:“那是母後您一手指點,兒臣自然以母後為榜樣,處處效仿。”
我微微一嗤:“哀家未必比得過你。”
“是麼?”朱宜修的笑意越發甜蜜,“連枕邊之人都能下手,單憑這一點,兒臣就遠遠落於下風。”
我驚怒交加,嘴唇微微發白,旋即,又平靜下來:“不驕不躁,是皇後的本分,沒了容妃,還會有旁人,她們,會更像純元皇後。”
我說對了一點,但也說錯了一點。
後來入宮的女子中,慕容世蘭,那樣明豔的女子,幾乎以壓倒之勢奪取了皇帝的寵愛,燕舞笙歌,隻在她的宓秀宮停留。即便,她並不像純元皇後,但是,她烈火般的性格與無可匹敵的豔麗如盛放芍藥的容貌,無法不讓皇帝專寵於她。一幹妃嬪無人敢掖其鋒芒,連朱宜修也不得不避開她愈來愈盛的權勢。
朱宜修開始為之前對我的不敬而後悔,即便她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對我口出不遜,但她不得不來到頤寧宮,告訴我對於慕容世蘭的擔心。
“母後,汝南王與慕容一族權勢如日中天,母後難道不擔心,攝政王舊事重演?”
我含著得體的笑意看向她,保持著冷漠與客氣:“哀家不過是一顆心懸在佛法上的老婆子,你是皇後,這些事情,自然由你來操心。”
再後來,孕中的慕容世蘭小產,端妃枉擔虛名,被灌下紅花。
皇帝,為了安撫日日垂淚的慕容世蘭,封其為華妃,更賜下隻準其一人使用的歡宜香。
一斧兩損,一箭雙雕,朱宜修,用她慣於調弄香料的手撥弄著一眾嬪妃,她做得那樣好,那樣嫻熟。她的確是皇後的最佳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