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擺在床頭櫃上的相框,怔怔不能自語,照片上日暮昏昏,散著落葉的長椅上坐著一個文雋男人,眼神犀利如鷹,卻輕抿著唇,揚著一抹淺笑。一雙白皙的手臂勾著他脖子,貼著他臉頰的女人幸福的趴在他的背上,笑得一派歡樂自然。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還真以為這是被她遺忘的某段記憶。
轉眼看了看蜷縮在床上已經睡熟的小鬼頭,林懷秀努力在腦海裏思索,一遍遍的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曾遺失了某些東西,比如——這個孩子,這個華貴而冷漠的家庭。
低頭又再看了看照片中的男女,林懷秀忽然覺得那個男的有些眼熟,那如鷹一般的眼神,犀利而洞徹人心,似乎令一切都無法遁形。林懷秀的記憶從來就不是很好,記憶翻滾了了老半天,也隻覺得這個人眼熟,卻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林小姐請喝茶。”袁靜將剛泡好的茶放在一旁的矮櫃上,見她拿著先生擺在桌邊的相框發呆,那樣的沉思的神情簡直和先生如出一轍,不由得脫口而出,“那張照片……先生常常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
忽然的驚擾,這才令林懷秀回過神,忙的追問:“為什麼?”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問得有些多餘,人家的家務事哪由得她這個外人來打聽,於是又尷尬的說了句“對不起,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是人都有好奇心,袁靜笑得釋然,姣好的臉上青春洋溢,“林小姐,你不用介懷。其實我想說的是,那照片上的就是我家先生和傅小姐,也就是小少爺的媽媽。”她又仔細端詳了林懷秀一眼,越發嘖嘖稱奇,“你們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如果你也留長發的話,我想先生都未必能分得出來。也難怪小少爺看到你,就怎麼也不肯放你走。”
“為什麼?”難道他媽媽都不來看他的嗎?都說好奇心殺死貓,林懷秀一想起這小魔星的魔功,就一個頭兩個大。
事實往往如常理所推,林懷秀的猜想一點也沒有錯。
後來,袁靜向她敘述了一個極其狗血故事。
原來這小家夥的母親壓根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在生下小遠之後不久便跟人跑了,原因無它,就是那樣一走了之,丟到責任,丟掉榮華,連一直深愛著她的男人也一並丟掉。起初還時常來看看小遠,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小遠見到母親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他父親為了工作,更是鮮少呆在家中,這樣一來,小遠就成了一個有家的孤兒,打小的性格就很孤僻怪異,小小年紀就常常我行我素,做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就像今天在影視館,他就趁袁靜一個不注意,悄悄的跑開了,要不是遇到林懷秀,這孩子能不能安全回來還是個大問題。
基於這一點,袁靜對林懷秀是感激不盡的,要知道,先生雖然鮮少回家,但對於小少爺的溺愛,卻是無與倫比的。若是讓先生知道她弄丟了小少爺,依先生那陰冷的個性,她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估計都會成為未知數。
林懷秀歎息,人心難測,心一旦變了,隻會成為物是人非,管你是青年才俊還是萬貫家財,一切不過是浮雲。摸了摸那露在薄被外的小腦袋,純白色的床罩映襯得他沉睡的容顏,一股憐愛從心裏躥起,無論大人怎樣,最終傷得最深的卻是這無辜的小孩。
袁靜在一旁看著,隻覺林懷秀現在的神情就像一個真正的媽媽,疼愛地注視著自己的小孩,也許就是這種神情,才會令小少爺執著的不肯放開她,要知道那是小少爺一直渴望卻又匱乏得可憐的母愛。
“林小姐應該不知道,小少爺有先天性色盲症,他無法分辨出顏色。”基於對小遠的同情,袁靜還是將小遠的秘密說了出來,如果這樣能夠為他換取多一點他的渴望,那又何樂而不為?
林懷秀心底一顫,暗自歎息這孩子命運多桀,可她作為一個外人,除了憐憫之外什麼也給予不了。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袁靜說:“如果林小姐有空閑的時間的話,不妨多來陪陪小少爺玩,我想,即使是先生知道了,也會很開心的。您……就當可憐可憐這個孩子……”她甜甜的笑著,用尊敬的稱呼,真誠的替一個主顧家的孩子求得一點關懷,林懷秀有點感動,這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心底卻如此善良,比起那些整日遊手好閑,大肆揮霍著父母血汗錢又毫無良心的年輕人強了不知多少。
林懷秀點點頭,含笑答應了。實際上她除了每天工作那麼幾個小時外,其他時間還真的挺清閑,除去和盧峰每天斜插打諢的時間,剩下的時間還真挺無聊。
權當是做義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