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屍體都沒能進入大殿中央的圈子。
而在大殿的中央,詭異地空出了一片地麵是沒有血色的。
像是有人以圓規設置了這個直徑約有丈餘的限製,不允許那些屍體進入。
隻在圓圈的正中央,一具骷髏以帝王般的姿態昂然地騎在他那匹已經化為枯骨的馬背上。縱然死去,這個人和他的馬依然帶著和其他屍體不同的威嚴,馬骨的後腿折斷了,前腿卻筆直地撐住地麵,而屍體胸口的肋骨糾結起來,緊緊地纏繞著一柄烏青色的巨刃,刀柄頂著他的下頜。
就是這柄五尺五的刀撐住了他,讓他雖死也是高高地昂著頭。
“是他的刀!是那柄刀把所有人都殺了……”百裏子鳶指著那柄帝王般的古刀說,“隻有這柄劍才能砍出那樣的傷痕!”
“這是什麼……?”百裏子鳶哆嗦著。
“是天下百兵之首的烏鯊!”鹿塵咽了口唾沫,“管不得那麼多了,”鹿塵在兩個人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先進去!不知道這些屍體會不會活過來。”
鹿塵揮舞著龍淵長槍把那些油缸都打碎了。
清油潑水一樣濺得滿地都是,陰殿外一片地麵變成了火海。
“就算他們打破門,也能再頂一陣子,”鹿塵回頭望著震動的石門。
“我……”百裏子鳶的臉色突然有些奇怪,“我怎麼聽見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大漠蒼顏浮沉流沙 第三十六幕 拔出烏鯊的人
第三十六幕拔出烏鯊的人
百裏子鳶和百裏未央躲避著火苗衝進大殿的時候,鹿塵正拄著長槍,半跪在那個圓圈外端詳那具屍體。
百裏子鳶畏懼地用腳尖挑了挑一具死屍,而後忽地跳開,擔心他猛地坐起來抓住自己。
死屍還是靜悄悄的,她下著膽子上去,拿衣袖墊著推了屍體一把,卻沒能把它翻過身來。她驚異地檢視了屍體,發現竟然他的整塊胸口詭異地和地麵的青磚融合在了一起。
百裏子鳶卻靠近去看騎著馬骨的骷髏。
地磚上殘留了他臨終以巨大的古刀留下的字跡。
“烏鯊,暴戾的血裔,武神的詛咒。”百裏子鳶輕聲念了出來。
“子鳶子鳶,別看了!”百裏未央上去推百裏子鳶的肩膀,“別看了,快點和鹿塵一起找路啊!”
百裏子鳶沒有起身,而是粗暴地把百裏未央推了出去,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聲音也嘶啞,“不要……未央還有鹿塵,你們離我遠一點!不要靠過來!這裏……有點不對。”
鹿塵也發現了百裏子鳶的異狀。
大殿裏有兩種低沉的龍吼聲,來自鹿塵手上龍淵槍,它不安地劇烈震顫著,白銀鑲嵌的龍牙上流動著活物一樣的光芒。
而一起震顫低吼的是那柄烏青色的刀,似乎兩件武器都要掙脫主人的控製,刀身敲打著骷髏的肋骨。
“什麼人?”百裏子鳶忽然轉身大吼。
鹿塵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陳列在帷幕後的巨大棺槨,而棺槨前站著一個人。光從他背後照過來,遠遠的看不清他的麵目,隻聽見他嘶啞地笑了笑。
是很久以前鹿塵在煙江都城見到過的那個叫河涯的老人。
“你們終於來這裏了。”河涯笑著。
“河前輩!”鹿塵跳起來指著那個人影,“是你讓夏默年引誘我們進來的!”
“你們中有一個人是烏鯊的主人,它在等你們,等暴戾之血的繼承人。”河涯走向三個人,“但是,它也在選擇它的祭品。”
“祭品?”
“對,獻祭。這樣才能解開它本身的詛咒。”
鹿塵忽然起身,他撞倒了同樣蹲著的百裏子鳶,鹿塵在大吼中全力迎上河涯。
火花四濺,龍淵格住了河涯的長刀,巨大的金屬震鳴聲令人覺得像是牙齒裏咬著砂子。
鹿塵被巨大的力量推動著退後,刀鋒幾乎貼在了他的鼻子上,他膝蓋著地,艱難地頂住了對方可怖的力量。
百裏子鳶倒在一邊,渾身都是冷汗。
河涯忽然拔刀撲向他,根本沒有任何征兆。
“河前輩你?”鹿塵抬頭,看清了對手的臉,心裏徹寒,忽然湧起的恐懼令他的雙臂在瞬間幾乎完全失去力量。他不能確信那是不是河涯,確實是那張熟悉的曾經慈祥的臉,可是他在河涯的眼眶裏看不到黑白的區別,瞳孔像是融進了眼白裏,灰蒙蒙的一片。
河涯的臉不知怎麼的變形了,像是麵部完全失去了控製,森然的白牙也從唇邊暴露出來。
“嗬……嗬……嗬……”河涯的呼吸粗重而漫長,像是極度的疲憊,可是槍上傳來的力量卻一波一波地增大著,他沒有穿戴護膝,膝蓋頂著地磚似乎要裂開似的。“嗬……嗬……嗬……”河涯還在重複著這個困獸般的聲音。
鹿塵要緊牙關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