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門扉被人從外麵粗魯地推開,隻見得青影掠過,後頭隻餘下兩扇門板吱呀搖晃。
笑語剛剛被逼連喝了三碗藥汁,此刻正斜倚在床頭小憩,聽到響聲連忙睜開眼,一張熟悉的俊臉頓時占滿了眼簾。
來人硬是站在床前看了她很久,然後才緩緩在床沿坐下,大手小心翼翼地握上她微涼的手,緊緊相握。抓住她手的力度讓細嫩的肌膚生痛,但亦是這痛讓她真切的明白到他們差一點兒就錯過了一生。她抬起左手輕輕撫上他憔悴的臉,多日沒有打理過的下巴已長出了青色的胡碴,紮上她的掌心帶來一種微癢,鬢發略顯淩亂,往日整齊潔淨的青衣已沾滿風塵,紅潤的唇瓣有些幹澀,眼底積了厚厚的暗影,下巴變得尖削,隻有那雙大眼黑亮依舊,隻有那份情意益發濃烈。
就這樣看著想著她便紅了眼圈,“靳哥哥……”
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得以鬆馳,被飛鳥派去險峻的華山采藥,這兩日內他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恐慌,他安慰自己飛鳥已經跟他保證過不會有事他就應該相信她的醫術,可是再多的自我安慰都比不上親眼證實她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西門弟弟笑他重色輕義,他也沒有反駁,他反駁不了,的確,她比他的責任使命重多了。沒有了他,中原武林還會有人來接替他的位置安定江湖的太平,可笑語隻有一個,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上天對他已經足夠仁慈,他應該學會取舍。
長臂一伸,牢牢將她攬入懷中,下巴細細摩挲著她的發頂,他輕聲道,“笑語,等你好了,我們就退出江湖。”他不希望為了他的私事影響到他的親友,但因著她的身份過往,江湖武林不會輕易罷休,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這一切是非。
笑語心頭一顫,“你放得下你的理想嗎?”他是懷著萬丈豪情當上這個盟主的,他一直努力著為這個江湖導入光明,他如何放得下他渴望和平的心願,隻是為了這兒女私情?
靳旋璣笑笑地吻了吻她的發,說得雲淡風輕,“總有一天得放下,現在不過是提早了點。”他不可能一輩子在江湖上飄泊,淨土往往隻是一個不可及的夢想,他並非不明白,隻是尚有餘力就盡一份心,少一分罪惡便多一點良善。既然他已有心無力,那便不再強求。
“可我不希望我成為你提前隱退的原因。”笑語微掙開他的懷抱,眼角還殘留著心疼的淚痕,他連而立之年還未到,談何隱退。
靳旋璣抬起手執起她的一縷發絲輕嗅,語調是毋庸置疑的堅定,“可我不想放開你,”在她唇邊印下溫存的吻,然後抵上她的額低喃,“既然不能兩全,我隻想一生一世守著你,愛著你。”
愛?他說……愛她?二人心意一直隻是心照不宣,可現在他卻開口說愛她……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感動溢滿心頭,她隻能淚眼模糊地看著他,無法言語。
靳旋璣笑了笑,以指描著她的眉眼,“這一次,你真的嚇到我了。”心有餘悸地執起她的手放到心口,仿佛要讓她感受他的驚惶無助。
“對不起,對不起。”淚珠紛紛,掌心處傳來他有力的心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她一直以來想到的隻有她自己,她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忘了他也隻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忘了他為這份情也付出了整顆心。
“聽我的,我們不再理會江湖恩怨,我們隱居鄉野,隻做一對平凡夫妻,好嗎?”靳旋璣深情款款地捧著她的臉,滿臉柔情地看著他此生所愛。
“好……”笑語勾起了豐潤的唇,既然上天把他送入了她的生命,她就牢牢抓住,就算是奢望也讓她奢望一回。雙手突然纏上他的脖子,笑語傾盡滿溢的情意吻上他瞬間呆滯的唇。
如何能拒絕,這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希望,此生唯一的希望。
秋風撲麵,院外的荷池花開正豔,細細看去,竟有一支並蒂花苞正悄悄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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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荷池不遠的東濤院裏的秋菊也遙相呼應,朵朵鮮豔飽滿,淡淡的菊香縈繞處處,可惜它們的主人都沒有眼福,此刻正在書房裏茫茫然施施然。
“這事兒——就這樣解決了?”西門炎不像兄長般沉得住氣,他小抓了幾把頭發,還是沒忍住吼了一聲。(我不記得西門幾兄弟的排行了,原諒~~)
西門爍咳了一聲,“淡定。”其實他腦袋還呈漿糊狀態。
西門炬艱難地扭過自己的頭,轉向怡然自得的西門烈,“大哥……”
那一眾人喝茶的喝茶繡花的繡花,可就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