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可可心想,肖建磊果然沒有騙她,他的姐姐確實熱情,並且這種空前熱情讓劉可可在無所適從的同時,眼角幾度濕潤。
周一家雖說對她也不錯,可她始終隻是個外人。無論他們對她多好,她也總是在低眉順眼地做事,凡事都不需要她參與、發表意見,隻無條件地執行就行。她甚至很羨慕隻見過兩、三次的蔣雯,這個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可以無所顧忌地和周一、樂佳開著玩笑。而她不行,她和他們之間橫亙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地位”。家庭老師的附屬地位。所以,她隻能順從,卻無法感受到平等。隻有和妙妙單獨在一起,並聽妙妙的童音真摯地喊她“姑姑”時,她才恍然覺得,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存在感。
大多數時間,在這種寄人籬下的環境裏,她恨不得把自己壓縮成空氣,讓人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而自己也不會因為刻意地去做而胸悶窒息。
他們從來不為難她,而她永遠都放不開。
兩天的假期固然有不知道到哪兒去的煩惱,但也好過總在寄人籬下的環境裏,無法自由呼吸的強。
肖建紅顯然是熱情地過了度。她樂顛顛地把飯菜一一端上桌,中間劉可可幾次要給她幫忙,都被她果斷拒絕了。
她盛上米飯,將第一個碗遞給劉可可,劉可可受寵若驚地站起來,說:“姐,我自己來吧,您先吃。”
這一招更是深得肖建紅歡心,她心裏有什麼嘴上便直接表達出來:“看可可多懂禮數,小磊,你平時跟著學著點。”
“姐,我以為你這次會放過我,不教訓我呢,弄半天還是想把我樹立成反麵教材。對了,姐,姐夫和波仔不回來吃飯了?”
“你姐夫領著波仔去吃同事的喜宴了,不回來了。”
“姐姐家的孩子叫波仔呀,真好聽。”劉可可說道。
“切,我姐當年看《阿郎的故事》看多了唄。”肖建磊充分表示出對外甥名字來源的不屑。
肖建紅佯裝生氣地剜了他一眼,然後一個勁地招呼可可道:“吃呀,可可,別客氣,多吃點,看你瘦的,沒事常到這裏來,我給你做點好吃的,來到這裏,就跟到家裏一樣就行。”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給劉可可夾這個菜,夾那個菜。在她的說話語氣和目光裏,儼然已把劉可可當成了未來的弟媳。
劉可可很久沒有體會到家的感覺了。父親入獄後,她的家便再也沒有了溫馨和溫暖。唯一和家有聯係的,是她每月寄回去的數字。隻有母親那邊收到錢後,才會給她打個電話,說錢已收到,讓她保重。她每次都欲言又止,她多想讓財迷的媽媽把看到錢的驚喜轉嫁到她身上一點,問問她的近況、她的心情,她的一切可問的東西。但是,沒有。她注定得不到。她很想咆哮:“除了錢,你眼裏還有什麼?”但她忍了,不知道為什麼就咬牙忍了。
這是她到外地以來,或者說是父親入獄以來,自己過的最幸福的一個周末。
以前總聽同學們說,自己的媽媽太嘮叨,她卻想要而得不到,一直不知道被人嘮叨是什麼滋味。今天突然感受到被嘮叨的感覺,原來是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