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裏毫無裝飾,碧紗窗配黒木門,看起來方方正正樸素實在。
鞏清涵透過正中間的堂屋門縫和碧紗窗,聞見了一絲絲的焚香味道兒,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子在裏麵坐著。
同時,她還聽見了陣陣敲木魚念佛的聲音。
鞏清涵從微微開著的門縫裏飛了進去,隻見堂屋裏有一個穿著黑色羅裙的婦人,帶著黑色素麵昭君套,梳著樸素的烏雲髻,一隻手裏攆著一串漆黑的佛珠,跪坐在一個紅色的蒲團上,正對著一個神龕閉眼敲著木魚念佛。
那神龕上供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像,供桌上擺著三盤水果點心,一頂金香爐裏燃著三柱高香。
鞏清涵輕輕盈盈地落在觀音像後麵,故作人聲質問道:“大膽的婦人,你蛇口佛心,做下這等罪孽深重之事,還有臉在本座麵前念佛麼!”
“啊呀!誰在說話?”
那婦人正念的入神,突然聽見鞏清涵的聲音,嚇得猛地睜開眼睛瞪著那觀音像,又四下望望,見並無一人,不由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自言自語道:“還是說,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
鞏清涵繼續大聲道:“本座就是南海觀世音菩薩,聽見你在此喋喋不休的念佛,卻還一麵不忘禍害好人,所以實在忍不住開口了。你自問你還有臉麵對本座念佛嗎?”
“是菩薩?菩薩顯靈了?”
那婦人就是霍拙成的大夫人,猛地見自己一直拜著的菩薩神像顯靈,她頓時又驚又怕,慌忙丟了木魚和佛珠,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菩薩恕罪!民婦霍鞏氏無知,褻瀆了神聖。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但是民婦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菩薩,你可知道,民婦心中的苦悶,你可知道,民婦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麼!”
“霍鞏氏,你有何冤屈?”
鞏清涵見她話中有物,不由地心念一動,口氣緩和地問道:“不妨一一說來,讓本座為你評評理。看你如此作為,該是不該。”
“菩薩,我心中的苦水,不是一天兩天了。菩薩,你請聽我說。”
那霍鞏氏長歎一聲,跪直了身子,悲哀地講述起了自己的過去:
我霍鞏氏,在嫁到霍府之前,叫鞏煙,我娘家是販布的富賈,家境十分優越。我是家中的長女,因為漂亮乖巧,所以自幼深受爹媽寵愛。
在我十五歲之前,我一直都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霍鞏氏空洞的目光穿過觀音佛像,思慮飄回到了數年前的美好光景裏。
年輕的霍鞏氏,應該說是鞏煙,穿著一身嫩綠的襦裙,上麵罩著薄薄的粉色桃花短襖,梳著北雨國少女們最愛的垂鬢分翹髻,手裏拿著一支嫩綠的柳枝,愉悅地在碧野茫茫的山林裏漫步。
生長著大戶人家的她很少出門,這次出來跟著家人城外踏青,是她最大的好奇。
外麵的青山綠水讓她歡喜愉悅,想不到大自然是那麼的美麗,比家裏那小小的後花園好好的沒邊了。原來她一直以為後花園的植物是最多的,現在才知道原來大自然的花草植物才是多的難以想象。
仰望著頭上廣闊遼遠的碧藍天空,鞏煙不顧形象地高聲喊了一聲,頓時引起四周青山的陣陣回音。
這一切真是太有趣了!
突然,她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猛地一絆,哎呦一聲跌倒在地。
好在周圍都是厚厚的青草地,所以摔得並不疼。
坐在地上,她才發現,絆倒她的,是一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隻見這個男人渾身是血,衣服都爛了,披頭散發的,仿佛剛剛遭遇過什麼瘋狂的襲擊,死人一般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鞏煙看到這一幕,嚇得差點沒昏過去。
但是很快她就鎮定下來。
這個天生膽大驕縱的大小姐,好奇心支撐著她鼓起勇氣爬起來,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個男人。
她伸手在這個男人鼻子下探了探,發現他還有呼吸,想了想,也不知什麼心理作怪,她居然找來許多長長的竹子,胡亂編了一個破架子,把那男子拖上架子,吃力地把他拉回了附近她們家人投宿的那座寺廟裏。
廟裏的方丈本著慈悲為懷的心,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的來曆,還是把他安置在一處幹淨的客房裏,悉心照料。所喜的是這個男子都是不致命的皮肉傷,幾天的草藥水伺候下來,竟漸漸蘇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