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急著趕人?放心,說完了,我們自會走。”
鄭楚仁目光飛快地從眾人身上掃了一圈,掠過容璟和蘇毓菀時稍有停頓,最後定格在了白苒身上。
彼時,他的眸子閃爍璀璨,眼底的笑容沉寂得很深,讓人看在眼裏莫名的就是心頭一緊。
“所有人都以為太後出自鄭家,其實不然。曾經,我是有個妹妹不假。但我妹妹自小體弱,在十七歲時就已香消玉殞。而她……”用手指向站在龍階上的白苒,聲音清朗,語氣沉定,“不過是借用我妹妹的身份而已。她真正的出身,是麒麟王朝兩大世家之一的白家!”
“你撒謊!”白苒突然大喊一聲。隻是這氣急敗壞的一聲嘶吼聽在眾人耳朵裏,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狡辯之詞!
“我何必撒這種謊?”鄭楚仁輕描淡寫的一句反問,讓白苒更加沒了退路。
是啊,如果這是謊言,鄭楚仁何必要這麼做?太後出自鄭家,這本是天大的家族榮耀。鄭楚仁大可以安心做他的‘國舅爺’,何必要鬧上這樣一出?
白苒無言以對。
是啊,鄭楚仁何必撒這樣的謊?
“如果我們父子還不夠分量證明你的出身,那麼……這個人呢?”
說完,鄭楚仁的目光忽而看向殿外。
如同受到牽引一般,眾人的視線也一同落向殿外。
不出片刻,一個人影便落入了眾人眼簾。
一襲僧衣,來人雙手合十,手上掛一串佛珠,布鞋踩在光滑的地麵上,不曾發出絲毫聲響。眼角皺紋看出了歲月的痕跡,想來,已有些年歲。
盡管故人早已不是記憶裏的模樣,白苒仍一眼認出了他。驚愕看著眼前的人,淚水不覺湧出眼眶,她竭力繃直聲線,卻依舊顫抖得不行:
“兄長!”
二十多年了,她從未想過他們兄妹竟還能有再見的一日。
當初,白家幾乎遭到覆滅之災,除了她,猶有一人存活下來,即麵前之人。
三哥喜好遊曆山水,一年中泰半的時間都在家外度過,故而才躲過那一劫。
她被帶來大梁,成了皇妃。暗地裏,曾派人四處尋找三哥的下落。奈何,三哥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清遠。”
貧僧?法號?
白苒再度陷於震驚之中。三哥……三哥他居然……
白家已落到這步田地,為何他要自斷‘前途’,連最後的一點希望都不給白家留?
“施主,聽貧僧一句勸,權欲之念乃心之魔障。不要越走越遠,早些回頭吧。”
看著滿口仁義道德的兄長,白苒忽然很想笑,她也的確笑了,笑聲淒迷,宛如魔音繞梁,在耳邊盤旋不去。
她笑中帶淚,絕望地看著眼前的‘僧人’,原本便不舒展的眉頭忽而擰得更緊了。
“叫我放手?我為何要放手?當初那姓容的殘忍殺死我全家,他可曾放手?他害得我家破人亡,這仇恨,我如何能忘?”
容華端坐在龍椅上,眉峰隱約蹙了一下。白苒突然陷入‘癲狂’是他始料未及。她明知道一旦出自麒麟王朝白家的身世曝光,會是怎樣的一種後果,為何卻 ……
難道是這位‘故人’出現勾起了她的傷心過往?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該是這樣近乎癲狂的狀態。
究竟哪裏出了錯?
白苒的話,無疑是一顆巨大的石頭投擊湖麵,瞬間激起了浪花滔滔。
大臣們開始竊竊私語,震驚於這突然的變故的同時,心裏更有些無所適從。
白苒的話,不僅僅承認了她叛朝餘孽的身份,更將她潛藏在心底多年來的仇恨也都一一表露出來。試問,如此一個心機叵測又惡毒之人,如何能當得起天子之母?
說到‘天子’,眾人疑惑的視線又齊刷刷落向龍椅之上端坐、由始至終麵帶笑意的容華。
容華是曾經的‘鄭貴妃’之子!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否則,容華登基為帝,為何封了鄭貴妃為太後?
隻是,容華和鄭貴妃都不曾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眾人也隻敢在心裏這麼揣測,沒人敢訴之於口,更別提當麵質問他們母子二人。
但如今,這個話題卻已到了不得不說的一步。
倘若太後果真出自麒麟王朝的白家,那麼皇上便也與白家‘息息相關’。當年,麒麟王朝覆滅正是出自先皇手筆。正如太後適才所言,她如何能不恨?
試問,大梁江山如何能交給這樣的一對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