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看著跪在大殿中央淚意漣漣的年輕婦人,好心情蕩然無存。沉著臉,問話的語氣帶出幾分淩厲:“你有何冤情啊?”
“臣婦的夫君並非被盜匪所殺,而是…….他!”申家遺孀忽而用手指向程驀,瞪大的雙眼裏血絲縱橫,滿是仇怨,“是他殺了臣婦夫君。求陛下還我申氏一族公道!”
赫!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什麼?申暨乃央陵侯所殺?是真是假?
“放肆!天子近前,豈容你胡亂攀咬?來啊,給本宮將這瘋婦抓起來,押往刑司大牢候審!”
程皇後這便是急了,居然問也不問梁帝就擅做主張地給婦人定了罪。
隻不過,她這義憤填膺的反應倒有幾分‘欲蓋彌彰’的意味。
“皇後娘娘莫急,聽一聽始末再行定罪也不遲。這麼多雙眼睛看著,總不好冤了人。何況,這秦氏乃申國公遺孀,地位並不尋常。若是事情尚未定論就隨便拿人,傳了出去,隻怕是要惹人非議的。”
韋貴妃的適時開腔無疑是打了程皇後一記耳光。
梁帝覺得韋貴妃的話有幾分道理,遂給了程皇後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程皇後一顆心突然七上八下了起來。韋氏這賤人輕易不開口的,這會子卻為了國公府開腔,明顯對她程家有所針對。難道……
然,她來不及細細揣摩,因為當下的情形已變得十分緊急。
眼見著梁帝有查問那秦氏之意,程皇後忽然變得焦急起來,“這顯然是有人意圖栽贓構陷,陛下切勿中了小人圈套,冤枉賢臣啊!”
“皇後的意思,難道朕會是非不分?”
梁帝驟然一個淩厲的眼色掃射過來,程皇後麵色微變,忙不迭說道:“臣妾不敢!”
梁帝冷哼一聲。原本覺得這事沒什麼,可是此刻看皇後的樣子,分明像是‘做賊心虛’。看來,這件事有必要查證個清楚了。
“你,有何證據證明申國公的死和央陵侯有關?”
梁帝的質問對準了申氏遺孀。
後者好似就在等他問出這句,沒有任何的遲疑,詞鋒犀利地說道:“央陵侯與我夫君本是最好的朋友,甚至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我夫君真誠待人,對那央陵侯絲毫沒有隱瞞。自然,央陵侯的一些‘秘密’,我夫君也是知道的 ……”
“你這個瘋婦,休要胡說!”
央陵侯咬牙切齒地警告殿中央的婦人秦氏,隻恨自己當初的一時婦人之仁,留了這個禍根下來。他本以為,如此隱秘之事,申暨當是不曾對任何人講過。如今看來 ……
不行,他不能讓這婦人把‘真相’說出來。否則,不僅是他,就連整個程家都將毀於一旦!
這樣的想法一從腦中閃過,央陵侯的神色之間登時多出了幾分肅殺之氣來,手腕翻動,掌間凝聚內力,不容分說即向秦氏打了過去。
秦氏不過一介尋常婦人,而央陵侯則常年練武,內力自然不弱。倘若這一掌真打了過去,秦氏就算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秦氏眼見他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眼底立時浮現出驚恐之色,下意識想要閃避,奈何因跪地時間過長,雙腿恍有麻木之感,動彈不得,便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滿眼殺氣的人撲向自己 ……
就在央陵侯的掌風即將掀翻秦氏的一瞬,忽有一個身影閃電而至,在千鈞一發之際驀地扣住央陵侯的手腕,化解凜厲掌風於無形。
央陵侯程驀不可思議地看向攥住他手腕的容璟,眸中瞬間湧起風雷之氣!
好個容璟!枉他曾經還把女兒嫁給他,一心想要將他推上帝位,沒想到他竟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
“央陵侯何必急著殺人滅口?事情尚未定論,總要給人陳情的機會不是?”
容璟似笑非笑恍若帶有一絲輕蔑的神情,無疑是對程驀最大的諷刺。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可以殺了這婦人滅口。隻要婦人一死,即便時候陛下追究起來,他也自有他的一番說辭可以搪塞過去。可是現在……不僅婦人沒殺成,還被容璟冠上一頂想要殺人滅口的帽子。該死的容璟,他與他們程家已無半點牽扯。程家陪上一個女兒還不夠嗎?事到如今,他竟還揪住程家不放,簡直可惡至極!
若早知容璟是這等忘恩負義之徒,當初他真不該瞎了眼,竟異想天開地試圖拉攏他!
甩掉容璟的手,程驀衝著坐於蟠龍寶座上的梁帝拱手說道:“陛下,臣懷疑這婦人是得了失心瘋,唯恐她會對陛下不利,這才出手想替陛下解決了她。”
嗬,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蘇毓菀的唇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眸中卻是一片凜然。
她雖對程驀不甚了解,私下裏卻也聽到過一些關於他的傳聞。央陵侯程驀在軍中頗有威儀,軍功赫赫,他的妹妹又是當朝皇後,頂著國舅爺的另一重身份,這程驀也就越發變得傲世輕物,常常不把朝中一些重臣放在眼裏。更甚者,偶爾梁帝宣召,他也稱病不去。如此乖張傲慢的行徑,不是自掘墳墓又是什麼?
隻怕今日…….他在劫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