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白念瑤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故而在開門聲響起的時候,引起她瞬間警覺,倏爾便坐了起來。
來人身披黑色鬥篷,帽子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直至走到白念瑤近前,方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平凡普通的麵容。
“奴婢飄雪,給姑娘見禮了!”
輕輕福身,聲音平靜得毫無波瀾。
白念瑤沒有接腔,隻眸色凜然地看著她。
下一刻,飄雪從袖口取出一個小紙包,恭恭敬敬地遞於她麵前,“主子交代,這東西毒得很。不到萬不得已,姑娘能不用就盡量別用。”
白念瑤眼波輕閃,接過紙包,放在掌心上看了看,瞬間便已洞悉子衿之意。
有了她刺殺容璟不成的前例,子衿這也算是未雨綢繆了。倘若她還想殺了那個人替蘇家滿門九泉之下的‘冤魂’報仇雪恨,下毒總要比一對一的蠻幹強多了。
容璟的功夫深不可測,非她能敵。何況他身邊還有個狄修 ……
她已經失敗了一次,引起他們足夠的警覺。下一次若再想動手,怕是不易。
可是下毒就不同了。隻消隨隨便便收買個‘下人’,在他的吃食亦或飲茶裏稍稍地摻上一點毒藥,他必死無疑。
這麼做,總是更加保險些。
但與此同時,子衿又‘提醒’她,能不用就盡量別用。是擔心她下毒後,難以全身而退?
對於自己的後路,她從未考慮太多。就算為此要付出生命 的代價,又有何懼?
飄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玉笙閣。臨走前,目光若有似無落向長廊角落的隱蔽之處。若她料得不錯,王爺派在玉笙閣監視的人應該就藏在那裏。方才自己對姑娘說的話,想來早已盡數落入了監視之人耳中。
如此,她的任務就算圓滿達成!
其實,主子何嚐在意姑娘是否真的想要毒死容璟?她今夜這番舉動,不過是做給‘眼線’看的。至於後續如何……就看天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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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白念瑤再度隨容璟入宮。原因是,北興公主病愈進京。
說起這位北興公主,原隻是北興皇室遣派而來的和親人選,沒什麼特別。當約莫十日前,尉遲玦在殿上隨口那麼一說,已在‘不經意’間給這位公主扣上一頂‘傲慢無禮’的帽子。
說什麼,不堪舟車勞頓,病在了半路上?想是養在溫室裏的‘花兒’不堪路途辛苦,這便使起了性子。
誰知,尉遲玦卻分毫不給她麵子,索性丟在她在半路上,自己先行進京。
嗬,隻怕這北行公主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大殿之上,身著北興貴族服飾的女子緩緩而來。精致的妝容下,女子雖稱不上清麗脫俗,但也是國色天香。
有此等美貌,脾性傲慢一些也就說得通了。
“北興尉遲瑤依,參見皇帝陛下!”
“北興公主免禮!”
皇帝麵容沉肅,帝王的威儀浸染周身,使得氣場分外強大,不怒而威的模樣落在尉遲瑤依眼裏,不覺就是心裏一抖。
顯然,他到底是有些不滿北興公主推遲入京的事實。覺得這是對大梁皇威的一種褻瀆。
這種事,在場的大梁皇子們懂得,從北興遠道而來的尉遲玦懂得。可尉遲瑤依,終歸隻是從旁支擇選出來替代公主的貴族千金,常在深閨,又哪會懂得這些‘人情世故’?
如果說,這位北興公主給大梁眾人留下的印象已十分糟糕,那麼她接下來的一番舉動,更加令人意外詫異。
大梁皇帝提到了兩國聯姻事宜,言語間卻透露出尚未酌定人選之意。
豈料,尉遲瑤依聽罷,竟然出其不意地說道:“人選,我已挑好,就不勞皇帝陛下費心了。”
一言出,四座皆驚。人們詫異於北興公主的驚人之舉,更暗暗欽佩她一個女子在這裏大放厥詞的膽量。
不過,北興曆來民風開放。女子亦有追求愛情的權力。這一點,倒與大梁相對矜持委婉的閨中之風相去甚遠。
皇帝眼波輕閃,凜然神色顯出了那麼幾分不快,卻又不好衝著一個小小女子發作,隻得將怒氣按捺下,挑眉問道:“哦?自己挑好了?你且說說,選中了誰?”
尉遲瑤依得意地笑了笑,纖纖玉指忽然指向坐在對麵的一人,“我選中了他!”
赫!
頓時,抽氣聲此起彼伏,原本鴉雀無聲的大殿立時哄鬧起來。
北興公主看上的居然是四皇子?那個最接近儲君之位,一度被大臣們私下議論皇位非他莫屬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