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爭濮議聚訟盈廷 傳潁王長男主器(2 / 3)

英宗仍然不從。公著因乞外調,乃出知蔡州。一番大爭論,從此罷休。

話分兩頭,且說文彥博罷相,出判河南,封潞國公。接應前回。至治平二年,自河南入覲,英宗慰勞有加,且語彥博道:“朕得嗣立,多出卿力。”

彥博悚然道:“陛下入繼大統,乃先帝意,及皇太後協讚成功,臣何力之有?況陛下即位,臣方在外,韓琦等仰承聖旨,入受遺詔,臣又未嚐預聞。今蒙陛下獎及,實不敢當。”

英宗徐答道:“卿可謂功成不居了。今暫煩卿西行,不久即當召還呢。”

彥博乃退。尋即有旨改判永興軍。彥博方去,忽富弼自稱足疾,力請解政,英宗不允。弼偏隔日一奏,五日兩疏,堅辭樞密。看官道是何因?原來嘉祐年間,弼入相,適韓琦為樞密使,應三十二回。凡中書有事,往往與樞密相商,至此琦與弼易一職位,琦事多專斷,未嚐問弼,弼頗不懌。當太後還政時,弼毫不預聞,忽韓琦促請撤簾,弼不禁驚訝道:“弼備位輔佐,他事或不可預聞,這事何妨通知,難道韓公獨恐弼分譽麼?”

褊心總未易去,富鄭公尚且如此。琦聞弼言,也語人道:“此事當如出太後意,不便先事顯言。”

弼心中總覺不快。英宗親政,因弼嚐與議建儲,特加授戶部尚書。弼曾乞辭道:“建儲係國家大計,廷臣等均有此議,何足言功?且陛下受先帝深恩,母後大德,尚未聞所以為報,乃獨加賞及臣,臣何敢受!”

此語恰很公正,與文彥博奏對略同。英宗不從。再奏仍不允,弼乃強受。至是連章求去,始命弼出判揚州,封鄭國公。還有樞密使張昪,已加封太尉,亦上章告老。英宗道:“太尉勤勞王家,怎可遽去?果因筋力就衰,可不必每日到院,但五日一至便了。”

昪總不願再留,仍然求去,乃出判許州。韓琦、曾公亮,因富弼張昪,俱已外調,樞密院不能無主,擬遷歐陽修為樞密使。修微有所聞,便進與琦等道:“皇上親政,任用大臣,自有權衡,公等雖係見愛,但未免上淩主權,此事如何行得?”

琦等乃止。果然英宗別有所屬,召入文彥博,令為樞密使。又擢權三司使呂公弼,使副樞密。公弼先為群牧使,時帝尚未立,得賜馬甚劣,商諸公弼,欲轉易良馬。公弼以為未奉明詔,不敢私易,竟謝絕所請。至是英宗擢用公弼,公弼入謝,英宗道:“卿前歲不與朕馬,朕已知卿正直了。”

這是英宗知人處。公弼拜謝而退。嗣又召用涇原路副都部署郭逵,授檢校太保,同簽書樞密院事。逵本武臣,舊隸範仲淹麾下,仲淹勖以學問,遂成將材。從前任福戰歿,及葛懷敏覆軍,皆為逵所預料,時人服他先見,累任邊鎮,積有軍功。

仁宗季年,湖北溪蠻彭仕羲作亂,調逵知澧州,率兵往討,盡平諸隘。仕羲竄死,餘眾悉降。尋複改知邵州,討平武岡蠻,擢容州觀察使,轉遷涇原路副都部署。英宗聞他智勇,乃召入都中,令就職樞府。看官!你想宋室大臣,心目中隻有文人,不顧武士,前次狄青蕩平智高,大功卓著,一入樞府,便覺疑謗紛乘,彈章屢上,郭逵功績,不及狄青,哪裏能箝定眾口?當由知諫院邵亢等,連疏奏劾,大略說是:“祖宗故例,樞府參用武臣,必如曹彬父子,及馬知節、王德用、狄青、勳名威望,卓越一時,乃可無愧。郭逵黠佞小才,豈堪大用?乞改易成命!”

英宗不報。《宋史》中,狄青與郭逵列傳,先後相繼,隱然以郭比狄,故本回特別提出,且以見宋臣傾軋之非。

會京師大雨,水潦為災,宮廷門外,俱遭淹沒。官私廬舍,毀壞不可勝計,人多溺死。

英宗詔求直言,諫官等遵旨直陳,無非是進賢黠佞等語。未幾,溫州大火,又未幾,彗星見西方,長丈有五尺。英宗撤樂減膳,加意修省,且令中書舉士,得二十人,一體召試。韓琦以與試多人,恐難位置,英宗道:“台臣多說朕不能進賢,如果能得賢士,豈不是多多益善嗎?”

旋經琦等酌定,先召試十人,試後中彀,俱授館職。宋製,進士第一人及第,往往仕至輔相,士人尤以登台閣,升禁從為榮。嚐編一歌謠雲:“寧登瀛,不為卿;寧抱槧,不為監。”

可見當日人心,趨重科第,更豔羨台閣,所有出兵打仗的將士,就使孫、吳複出,頗、牧再生,也看做沒用一般呢。宋室積弱。實中此弊。郭逵入樞府半年,終被同列排擠,出任陝西四路宣撫使,兼判渭州。治平三年十一月,英宗又複不豫,兼旬不能視朝。韓琦等入問起居,見英宗棔顇得很,雖是憑幾危坐,已覺困憊難支,琦即進言道:“陛下久不視朝,中外驚疑,請早立儲君,借安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