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那我就和這個翻別人錢包,又寫匿名信的小人一樣卑鄙了。”我輕輕一笑。
“如果早生七八十年,你絕對是寧死不屈的又一個‘劉胡蘭’。”薑老師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也不用這樣草木皆兵全身戒備,我今天找你出來,沒打算從你這裏套出什麼話來,我了解你的為人,知道就算他們本人跟我開口承認,你也不可能把別人的事情從你的嘴裏說出來。我也不打算去追究什麼了,現在是高三,一切還是以保證你們的心情平和為重,如果他們能不影響成績,都保送了好的大學不用參加高考,那我何必多此一舉去揭別人的傷疤?我找你來,隻是希望你多勸勸姚憶,要她多把精力放在學習上,雖然她的成績很優秀,又有化學一等獎在手,但是高三這種關鍵時刻,所有人都是全力以赴一日千裏,稍有懈怠就意味著不進則退。知道嗎?”
我用力的點頭,從來沒覺得薑老師何時有現在這樣明理又可愛過。
那次談話成了我和薑老師之間的秘密,他不說,我當然也不可能主動說出來。
隻是,我的心底突然繃緊了一根弦。
我知道,就在姚憶的周圍,有一個人正不懷好意的注視著她,時刻準備抓她的小辮子。這個人動機不明,手段未知,防不勝防,這樣的情節和感覺是如此的熟悉,讓我忍不住的想起了當初處心積慮利用自己的表弟司祺來挑撥和陷害我們幾個的徐慧。
十月份的時候,我在學校對麵的小區租了一間一居室。
一中每天晚上十點半準時熄燈,就連高三也不例外,走廊裏還有舍管來回溜達查寢,如果發現有誰說話或者用手電和充電台燈看書,就會扣分。這一毫無人性的野蠻校規大大縮短了我們的學習時間。我的家距離學校太遠,坐地鐵需要倒三班,中間橫跨好幾個區,無奈之下隻得出此下策。
搬家那天,姚憶、楊絮、彭姍姍、遲早都被我叫來當苦力,遲早負責幫我扛那兩大箱最重的書,累的氣喘籲籲,甫一進屋就把箱子往地上一扔,隨著“咚”的一聲悶響地板都上下顫了一顫,整個人橫屍在沙發上衝我嚷嚷道,“你這裏裝了鉛塊是不是?怎麼那麼沉啊!”
原本空空蕩蕩的屋子瞬間變得充滿了“人氣”,大家坐的坐躺的躺,我則負責從冰箱裏拿出飲料分給他們。
“你一個人在這裏住,安全嗎?不怕有壞人?”彭姍姍四下打量,擔心的問道。
“有什麼不安全的。”我說。隨後在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話——因為我最好的朋友,恰恰就是最壞的“壞人”。
中午,我開火炒了幾個菜給他們吃,平時在家裏就時常給媽媽打下手的楊絮也來廚房裏幫忙。她切菜的時候動作熟練,切出來的絲細而均勻,一看就不是一日之功。
“好漂亮。”幹活的時候我擼起了袖子,楊絮因而注意到了霍思燕送給我的那條刻著名字的鈦鋼手環。
自從戴上它後,我便再也沒有摘下來過,亞菲的和曼卿的我都已經送給了她們,當時兩個人都是一邊欣喜一邊忍不住心酸,戴上之後反複打量愛不釋手。
倒不是因為這禮物多麼價值連城或者精美絕倫,而在於它的意義,在於贈物人的心,在於這上麵的字是她一筆一劃親自焊上去的。
“嗯,朋友送的。”我的語氣中透著一股難掩的興奮與得意。
“是……Shirley?”
我驀地一驚,有些結巴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遲早一直在盯著你的手環發呆。”楊絮把頭發挽到耳後,笑得雲淡風輕,“我再聯想到那天在音像店裏遲早的反應,就猜到大概了。”
廚房裏頓時靜默了下來,我們誰都沒再繼續方才的話題,直到姚憶蹦蹦跳跳的推門進來問我們還要多久,楊絮嗔怪的說,“不動手就知道催。”然後端著剛剛出鍋的可樂雞翅走出廚房,我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說不出有哪裏不對,就是覺得隱隱的不安。方才楊絮神色間透露出的對遲早的關切便是所有不安感的源頭。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從心底跳了出來。
會不會是楊絮寫了那封匿名信?畢竟,她喜歡遲早,這是我一早就看出來的事情。
這種猜測甫一冒出來,我的心底就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楊絮和你關係這麼好,你怎麼能不相信她的人品?你怎麼能這樣懷疑她?
我用力甩了甩頭,強壓下所有的猜測和疑惑,端起剛剛出鍋正冒著熱氣的蠔油生菜推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