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十四歲那年剛剛成人。有次打球回家,傭人說熱水管在修,暫時不能洗澡。
於是我跑到隔壁安叔叔家,大咧咧地闖進去。
家裏隻有安小魚一人,穿著乳白色的吊帶衫,濕淋淋的頭發攥在手裏。少女十七歲的體態散發著青春洋溢的氣息,淡淡的*暈若隱若現在棉質的衣衫下。
我用力吞了一下喉結,拔腿就跑。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遺*精。
鬧鍾響了,準時六點二十五分。我起床洗漱,健身拉伸,洗澡,吃早餐。八點半的公司例會,十點半的客戶會見,午餐是單調而簡潔的公司食堂。下午常規郵件處理,項目授權審批。晚上的商會活動,我依然不帶任何女伴,獨身出席。
我的生活如是規律,幾乎精確到每一分每一秒。在安小魚離開後的第五年,習慣終於成了自然。
爺爺去年中風住院,三個月後就病逝了。
他一生霸道淩厲,人人敬畏。可是臨終前,卻像一個充滿慈愛的普通老人一樣,拉著我的手說了好多感性的話。
他說我是他唯一的孫子,家族一切厚望的給予。他對我很嚴厲,是因為希望我成才。鞭笞之下的疼愛,其實不會比任何一個長輩來得少。
他希望我能為家族考慮,再尋一個妻子,延續霍家的香火。
小魚,畢竟已經走了好多年。
我學會了妥協,學會了大局,學會了不愛也不任性。所以我按照爺爺的心願,找了代孕的機構。
也許別人不理解,我為什麼還會有生兒育女的心情?是傳承的本能,還是生活必將繼續的勇氣?
其實隻有我自己明白,有了孩子以後,我可以鬆一口氣。
不管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我都能義無反顧地去到另一個世界,找尋前世虧欠的記憶。
我的小魚,已經孤單地等到了我的第一個三十而立。
如今我已經是一對龍鳳胎的父親了。我想,等他們學會說話,無可避免地要問起媽媽的話題——
我矯情地做好了準備,指著心口告訴他們,媽媽永遠在爸爸這裏。
我去看過雲夢涵,是她主動要求見麵的。隔著深牢大獄,我凝望她那雙依然柔弱淋漓的眼睛。
我坦白地說,其實我並未後悔愛過你。男人和女人都一樣,都年輕過,都輕狂過,誰沒為個把人渣受過千刀萬剮的失戀刑?
我隻是後悔,沒有早早地發現你並不值得我愛。沒有,早早抽身離去。
雲夢涵哭喊著,失控地捶打著防爆玻璃。她和小魚真是完全相反的兩種個性——她看起來那麼柔弱,內心卻強大狠毒到令人發指,仿佛猛獸一樣盤踞。而小魚看起來那麼堅強,拆開胸膛,也不知啥時候碎得就跟玻璃碴一樣,嘩嘩淌血。
我一直是個很有保護欲的男人,從小憧憬各種英雄主義。可惜我隻關注過那些超能力戰衣,卻忘了怎麼挑選公主,怎麼避開巫女。
“我有什麼錯!就算我出身卑微,就算我比不上安小魚,可我也是真心實意地想跟你在一起!霍天祈,我想自己能配得上你,可你根本就是個弱雞!當初的你,隻會嘴上說的好聽,揮霍著家裏的財富許諾我一個盛世的童話夢境。可你根本就沒有本事替我遮風擋雨!所以我靠自己的本事去追求那一切,我有什麼錯?!”
雲夢涵瘋了一樣對我隔空喊話,最後被獄警電擊了幾下,拖了回去。至此,我再沒見過她,聽說她被改判了二十年,但沒能等到再減刑的機會,就已經有點精神失常了。
是啊,她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安小魚又有什麼錯呢?
人隻要不斷地拷問內心,催眠自己,那麼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
就好比我那些年,揪準了安小魚應該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不是不愛她,而是從沒考慮過,那到底是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