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緊張的氛圍中,忽地響起一聲嗤笑。
眾人愕然看向那一聲嗤笑的來源——
“‘紅顏禍水’是指禍人敗事的女子,有美女貽誤國家的意思,這個用在‘狻猊將軍’身上似乎不太合適吧?”一抹陽剛俊偉的高大人影懶懶倚在殿門上,玄色繡金鵬紋袍包裹著一身結實的筋骨,透著逼仄的陰沉氣息,令所有人心頭一顫。
守在門外的侍奴一臉駭色,對於突然造訪的“不速之客”充滿懼意,竟忘記了通報。
掃了眼之前還高聲勸諫的一班老臣,亭葛梟唇邊譏諷的笑意漸深:“各位前輩都是飽學之士,應當比本王這一介粗人更明白是非才是啊!”話落,他抖了抖衣擺,舉步走入殿內。
眾人驚怔的目光下,那一抹玄色身影從容走至距甬帝五步之處停下,昂首挺胸道:“下穹王亭葛梟拜見甬帝!”
身為下穹王亭葛梟在彩花節宮宴即將結束之時才姍姍遲來,這已是對甬帝威嚴的藐視和挑畔。而此刻,甬帝麵前他未行半分君臣之禮,更是囂張放肆。然,妙音殿上下,百餘臣子,卻無一人敢出聲叱責!
赫連無極沉默注視著殿中央與甬帝相對而立的那抹玄色人影,眼神漸深漸沉。
“朕以為亭葛王爺太忙,今日來不了了!”桐青悒扯出一絲笑意,神情喜怒莫辨,負手睨視傲慢放肆的亭葛梟道:“宮宴已至尾聲,隻餘些殘酒剩肉,隻怕要委屈王爺了。”
“哈哈哈,再忙也是要來的!”亭葛梟笑道:“比起美酒佳肴,微臣更想抱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回去做王妃呀!”
“即是如此,王爺當提早才是,隻怕來得晚了,美人已是別人的了!”桐青悒眼神微凜,唇邊笑意不減。
“微臣雖然來得晚了點,不過剛剛好!”亭葛梟意味深長地笑著,緩緩將目光移至始終沉默不語的那抹月色人影身上:“好在……想抱走‘如花似玉’的美人沒那麼容易!”
桐青悒臉色倏地一沉。頓時,一股肅殺之氣自相對而立的兩人之間漫生開來。
殿內禁衛紛紛按劍,全神警戒。
眼看著甬帝與下穹王之間暗潮洶湧,太後拉珍臉色微白,如坐針氈。正在焦急如何化解眼下的緊張局勢,侍奴尖細的通報之聲驀地自殿外傳來——
“太上皇駕到!”
這一聲尖細的嗓音令殿內空氣一顫。霎時,所有人都將目光轉向殿門。
今日注定是個非同尋常的日子!
四人抬的金輦緩緩進入眾人視線,伴隨太上皇而來的還有鎮國公桑吉以及前下穹王桐柏,還有一名僧伽打扮的老者!
桑玨驀然一驚,抬眸正好撞上僧伽老者那道烔亮睿智的目光。
金輦在丹墀下停穩,眾臣俯首請安。
太上皇桐格披著裘皮披風靠坐在一堆軟墊之中,大病初愈,臉色蒼白、氣息微虛,眼神卻依然深沉犀利。
“今年的采花節可真是熱鬧啊!”桐格掃視了一圈殿內,然後看向立於輦前的桐青悒輕輕笑道:“還好趕上了,孤王一直想知道誰是那個‘天下無雙’的女子?”
桐青悒略微一怔,眼神與桐格刹那交流,隨即笑著轉身麵向眾臣說道:“朕曾立誓,此生定要娶一個天下無雙的女子為妻,一生隻得一人!”
話落,他朝桑玨伸出手,一字一句堅定有力地說道:“我象雄天下,唯有此女配得上‘天下無雙’。”
桑玨全身僵硬,怔怔地看著緊握住她手的桐青悒。金碧輝煌的燈火之中,她忽然看不清他的臉,隻是感覺到左手腕上的那隻玉鐲無比的冰冷沉重。
她轉眸看向父親和義父桐格,視線依然模糊。
耳邊忽然響起一片喧囂嘈雜,她努力地睜著眼,卻隻看得到一片金碧輝煌的模糊影像。
采花節宮宴後,“天下無雙之女”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穹隆銀城內外,冷清了許久的鎮國公府一夜之間又被鍍了上了金光,終日裏門庭若市。盡管桑吉有言俱不接見任何人,可是登門拜訪者依然趨之若騖,可憐了老管家福伯從早到晚守在門外打發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