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交出虎符離開皇宮的那一刻,她便已看清,一切功勳榮耀都不及帝王威嚴。如今,她重披繡金虎袍,她亦十分明了,將軍的價值在於帝王江山的安穩。
既然選擇了將軍路,她便隻有以“桑緲”的身份存在才有價值。
因為“桑玨”,桑珠成為帝王聯姻的犧牲品;因為“桑玨”,家族遭受生死威脅;因為“桑玨”,國亂之時,江山岌危。
“美人,傾城傾國,狼煙四起。”
若然“桑玨”命中注定有此劫數,她便要“桑緲”應驗——
“英雄,誌在千裏,尊長九天。”
玄鐵麵具下的半張臉堅定執著,清冷疏離的氣息仿佛一條無法逾越有鴻溝,將他與她分隔在君臣階梯的兩端。
桐青悒苦笑一聲,將赤金虎符輕輕放在案桌之上:“既然你要成就‘狻猊將軍’的榮耀,那就如你所願!”
下穹邊城昌都。
深夜,桑吉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猛然驚醒。
門外守夜的侍衛還未開口,他已披好外袍拉開房門:“出什麼事了?”
“啟稟鎮國公,洛大人突然返回,說是有重要情報要通知您!”
“莫兒又回來了?”洛雲也被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
桑吉回頭看了眼洛雲說道:“外邊兒天涼,你別起來,我去看看。”說罷,他帶上房門,隨前來報信的侍衛一同趕往前院。
洛卡莫身上背著清晨離去時的包袱在院子裏等候著,額上滿頭大汗,一失平日的從容優雅。
“莫兒!”桑吉喚了一聲,大步走上前:“你怎麼又回來了?”
洛卡莫見到桑吉竟顧不得行禮,急急說道:“城郊八十裏處有一大批難民正向昌都城趕來!”
“難民?”桑吉神色一驚。
“那些是孜托城的難民!”洛卡莫神情凝重地強調。
傍晚時分,趕了一天路的洛卡莫在一處小溪邊休息,忽然,一頭牛不知從哪兒衝了出來。他以為那頭牛是哪戶牧民家走丟的,便牽著牛一路沿著小溪尋找牧民。走了不到三裏地,便看見了一座山坡,山坡下聚集著大批帶著牲蓄的難民。正當他欲上前歸還抓到的牛時,卻意外地在難民中看到了數十名身著黑鎧黑盔,手持利器的騎兵。
“黑鎧黑盔……”桑吉眉頭緊蹙,剛硬的臉上掠過一絲隱憂。
洛卡莫有些著急道:“姨父,您要盡快做好防備,隻怕那些難民是故意用來做誘餌的!”
桑吉沉吟半晌,緩緩說道:“不止那麼簡單!”
洛卡莫一愣,看著桑吉臉上不同以往的沉重之色,心底忽然湧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桑吉抬頭看了看天色,忽然說道:“此時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你去叫你姨母收拾一下,我會命人準備好馬車,即刻送你們出城!”
“姨父?”洛卡莫瞪大眼,未料到桑吉竟會做出如此決定。
“記住,馬車一定要走偏僻小路,路上盡量不要擔擱,到達上穹境內才算安全!”不給桑吉一口氣交待完,然後喚來侍衛去準備馬車。
“可是,姨父……”
“我不走!”洛雲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院門口。
桑吉轉頭看向洛雲,柔聲說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玨兒麼,既然如此你就和莫兒一塊回上穹好了,這樣我也比較放心!”
洛雲緩步走到他麵前,沉默盯著他許久,說道:“從我決定嫁給你那天起,我就已做好準備,隨時麵對戰爭和死亡,上半輩子我沒有機會與你同赴沙場,那麼這一次無論生死我都會守在你身邊。”
“夫人……”桑吉內心十分觸動,但終不願她身陷險境:“相信我,打完這場仗,餘生我們一家再也不會分離!”
“不,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的!”洛雲依然堅持,臉上露出少有的強硬之色。
桑吉無奈,轉而對洛卡莫說道:“莫兒,帶你姨娘一起離開!”
洛卡莫看了看洛雲,又看向桑吉,同樣堅持道:“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