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回雙陳縣的火車上的時候,隔壁的男人一直在打量我。
我拿著英語書,戴著眼鏡安靜的低頭看著書,原本我是不打算理會對麵的這個陌生男人的,但是他的目光實在是太熱切了,以至於我實在是忽略不了了。
我抬起頭,低聲的問道:“先生,你有什麼事情麼?”
對麵的中年男人生了一雙微微向上勾的眼睛,他直勾勾這樣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很陰鬱。他穿了一個老式的皮夾克,已經磨得見了底,我注意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很大,留了指甲,但是卻洗得很幹淨,跟他油膩汙穢的穿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看著我,那眼神足以讓一個普通的小姑娘心裏頭發毛,然後他才操著一口方言味道濃鬱的普通話問道:“你是……你是要去雙陳縣?”
我簡單點了點頭。
雙陳縣這個縣名字很簡單,但是卻是個大縣,縣裏頭許多人家都姓陳,我雖然已經考到了外地上大學,但是放假了還是得回家的。
對麵那個中年男人嗬嗬的笑了起來,他笑起來露出了一排通黃的牙齒,他對我說:“今年去雙陳縣的人格外多哇。你一個小女娃娃子,最好還是別去了。”
我放下了英語書,讓自己表情顯得淡定:“可是我是回家啊。”
“家在雙陳縣?不應該哇,女娃娃我看你的麵相……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搞不好便是這樣……”
我安靜的盯著眼前的這個陌生男人,聽著他自言自語說著莫名其妙的話,我的目光看向這個男人,抬了抬了自己的眼鏡,然後我收了書,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放到了書包裏頭。
其實我並不近視,但是這副沒有絲毫度數的眼鏡帶了好幾年,我已經習慣了。我之所以戴著眼鏡是因為我不戴眼鏡的話,這個世界可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
比如眼前這個跟我搭訕的陌生中年男人,他渾身似乎纏繞著一絲土黃色的氣流。我看見他背後背著的那個黑色的皮包裏頭似乎有什麼想要掙脫出來,看形狀好像是有一隻手想要伸出來一樣。
那個包的包口突然打開了,我隻瞥了一眼,這個男人顯得很緊張地把包關了起來,然後夾著包,一臉的警惕!
車站廣播已經在廣播到站,我站起身,經過那個男人身邊的時候,我隱約聽到那個男人說了一句:“難道真是那種命數……?”
我置若未聞,從那男人身邊走了過去。如果我沒有看錯,這個男人這一去,便是十分的凶險!
何況我摘下眼鏡看見他的身上的淡淡土黃色氣流,那是地下的金氣,若是我沒有看錯,他隻怕是個在土裏頭刨食的土刨子老客!
土刨子是我老家的土話,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盜墓者,而且他必定在大墓裏頭走過。而他皮包裏頭的那件東西,必定極凶,若是真的被放出來,隻怕是個禍害!
火車上這不過是隨便遇到的路人,我很快便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此時我還不知道,他皮包裏頭那件大凶的東西會輾轉最終落到我的手裏頭去……人便是這樣,決計不會想得到,原本以為隨意的一樁小事,會對自己產生何等重要的影響。
閑話暫且不提,先說回我回家。
下車之後人流如織,雙陳縣距離火車站還要再坐一次車,我低著頭背著包在人海裏頭往外頭。隔了老遠就看見一個麵相憨厚的中年男人對著我招手,這男人嗓門大,隔了這麼遠都聽得一清二楚。
“阿柯,這邊!”
我走過去,神情還是淡淡的。
“二叔?你怎麼來了?不是打過電話,我說我自己回家的麼?”
“你嬸子非說你一個小姑娘家的不安全,要我來接一下。我這不就來了?也省得你擠了,正好我要來一趟這邊送貨,回去的時候把你捎帶回去。”
這個中年男人搓了搓手,笑眯眯的說道:“我今天有空所以來接一下也沒啥。對了,我聽你爺爺說,你要大四了?那不是快畢業了,學得好像是啥……曆史?”
“嗯,曆史。”
我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看向了我二叔。
雖然我喊他二叔,但是一個村子的人,多多少少沾點關係,但是也不過是多少代之前有點關係,其實真論關係,也不算太親近,不過是掛了個親戚的名頭罷了。
我下車忘記把眼鏡帶好了,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突然好像浮現出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我愣住片刻,二叔已經拉著我準備上車了。
“走吧,你也沒帶啥東西啊,就一個包啊?”
我猛然清醒,眼前依舊是二叔那張憨厚的麵容,我點了點頭,然後坐上我二叔的小麵包車的後排,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口說道:“二叔,等會兒回去不要走三峽彎那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