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咬牙道:“我若是偏要強求呢?”
周離歎道:“強扭的瓜不甜,你這又是何苦?”
柳三更一怔,忍不住心中莫名有些難過,隻聽周離又道:“你要救的人是杜姑娘吧?你心中很愛她是不是?可她是你後媽的女兒,你們兩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愛是不是?”
柳三更連退幾步,驚道:“你……你……你怎麼知道?”
周離嘿嘿冷笑兩聲,道:“回去吧,我剛才求過師兄一次,你若是執意不回,我師兄便再不會手下留情了。”她又哪裏有什麼師兄?從始至終不過都是她一人而已,一會兒唱黑臉,一會兒唱白臉,目的便是攪亂柳三更的心神,迷惑他以為這屋中守關之人是兩個人。她雖然勸柳三更回去,可是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竟又盼著柳三更繼續闖關,似乎隻有繼續闖關了,她才會發現自己沒有看錯人。
柳三更心亂如麻,此時自己若是硬闖關,無疑要敗在周離手中,至始至終,他竟連守關人的真實麵目都未看清,便半途而廢,對他來說實在是心有不甘。可是自己若是不退,敵人又太過神秘,就連敵人的武功究竟有多高,也是不知。要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可是他卻對敵人一無所知,隻知眼前無盡的黑暗中隱藏著兩位絕世高手,武功之高,絕不在鬼見愁、閻王憂、武藏小次郎、百地一太夫之下,甚至比他們四人的武功還要高出百倍不止。
屋內仍舊是一片平靜,靜到柳三更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都已紊亂,忽然他心想:“師父曾說,無論遇見什麼事都要心如止水,切不可急躁。”想到此處,不禁想起在天涯閣時師父曾傳授自己《清心經》的咒語,隨即又想起師父將《空明拳》的心經口訣講述一番。言念此時,他如夢方醒,暗道:“是了,這是幻術,這是幻術。”當下朗聲道:“我不回去!”
周離又驚又喜,又眉頭微皺,心中不禁有些矛盾,她盼著眼前的少年闖關,可是又盼著他回去,當下說道:“你決定了?”
柳三更道:“我決定了!即便是死,也不會做一個懦夫!”
周離歎一口氣,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道理難道你也不懂?”
柳三更喝道:“我隻知道,我想要得到什麼,就要拚盡全力,即便前麵是刀山火海,也不能畏手畏腳,做個縮頭烏龜。”
周離道:“烏龜的壽命才是最長的,即便是幾千年也可不死。你不願做縮頭烏龜,可是明知前麵是刀山火海,還往裏麵跳,豈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柳三更道:“倘若一個人什麼事都不敢去爭取,不敢去拚搏,卻安於將頭縮進殼裏麵去,即使活得歲數再大,壽命再長,又有什麼意義?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男子漢大丈夫便該當轟轟烈烈,不畏艱難,方能稱之為大勇之人,方可稱之為大英雄,大豪傑!”這一番話可謂是熱血沸騰。要知道柳三更本來就性子執拗,越是遇到難事,便越想著迎難而上,從來不肯去逃避,去閃躲。
周離歎道:“你這是匹夫之勇!真正大勇之人,是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倘若昔日漢高祖劉邦鴻門宴不肯對項羽低聲下氣,又豈能開創兩漢四百年的江山?韓信若不受胯下之辱,而是拔劍而起和那屠夫血濺五步,焉能領兵百萬,建功立業,封侯拜將?”
柳三更道:“他們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將天下蒼生的性命視作草芥,殺人如麻的自私自利小人,又焉能算大勇之人,又豈能稱之為大英雄大豪傑?”
周離道:“那你說什麼才算大英雄大豪傑?”
柳三更一向善辯,但此時卻實在不知如何狡辯,當下朗聲道:“大英雄大豪傑是舍生取義之人,他們可以為了救人,而不顧自己的性命!”
周離歎一口氣,道:“可惜你要救的人是你姐姐,並非一個毫不相幹的人!倘若你為了一個你豪不認識的人,會心甘情願的為他冒險,甚至連命也不要了麼?”
柳三更一怔,一時間竟啞口無言,不知如何以對,隻聽周離又道:“顯然你也不會……所以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忘了今日發生的事情,他日仍可在武林揚名立萬。”柳三更道:“我不會回去,今日即使是死,也要闖關不成!”
周離眼見柳三更如同一頭強驢一般,死不回頭,不禁又長舒一口氣,道:“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就成全你啦!”
話音剛落,隻見屋內的蠟燭立時便已亮了起來。
柳三更睜眼看去,隻見還是先前的屋子,隻見一個女子,身穿一襲淺黑色的衣服,背對著自己,不禁一怔,道:“你是周離姑娘?”
那女子緩緩回過頭來,隻見約莫五十歲左右年紀,衣著華麗,衣服雍容華貴的麵容,柳三更不由得大驚,連退了好幾步,道:“你……你……”
原來那女子麵貌,竟和柳三更的母親一模一樣,毫無半點差別,唯一差別之處,便是她穿著古裝,絲毫不似自己印象中那個農村村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