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再忍不住,原本強行忍住的眼淚,早已如大雨般涕泗滂沱。
“爸……”柳三更痛哭的幾乎失聲,“我錯了……自從媽去世後,我不該和你打冷仗……我錯了……”
柳三更的父親眼眶似有些濕潤,隻聽他柔聲道:“好孩子,爸又不怪你……”說著將他摟在懷中,輕輕拍打他的背,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
柳三更隻到這一刻,終於釋懷了,終於將憋在心底多年難以啟齒的痛苦釋放出來了。在自己曆經了多年的漂泊,忍受了多年的孤獨以後,他終於體會到了父親的痛苦。
這世間的人,又有誰不害怕獨孤,不害怕寂寞?父親和母親生活了大半輩子,忽然一天母親去世了,而自己早已輟學外出打工,常年不回家。那獨自留守在家中的父親該如何過接下來的日子?每天回到空蕩蕩的房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隻好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獨自發呆,恨不得天馬上亮,恨不得馬上去村裏和別人聊天打牌,恨不得馬上去上班,可以和自己的同事說話聊天。可是,夜晚總要降臨,不會放過任何人。這種獨孤,又有誰能體會?
柳三更此時像個孩子一樣痛哭不止,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痛,終於一下子全都釋放了出來,“爸,我這就去找楚瑤,將魔元珠要回來,咱們一塊兒回家!”
“好孩子。”柳三更的父親這時終於緩緩鬆開了柳三更,“快去吧,爸和你姐就在這兒等你。”
柳三更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便欲出門。
忽然間,隻聽一個女子道:“你輸了!”
柳三更一怔,急忙回過頭來,隻見自己的父親和杜影正笑著看著自己,漸漸的,他們的笑容及身體漸漸消失,仿佛似和空氣融為一體,消失於無形中了。
柳三更大驚,叫道:“爸,影姐!”身形一晃,已欺到跟前,伸手去抓,卻抓了一個空。
此時,屋內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隻聽先前那個女子的聲音長歎了一口氣,道:“柳三更,我看著都忍不住心疼你,可是剛才那一切都是假的……你輸了,還是回去吧。”這聲音正是方才那叫周離的女孩子的聲音。
柳三更又驚又駭,一時間腦中猶如空白了一般,“剛才怎麼了?我分明見到爸和影姐來著,是做夢麼?”
“不是做夢,是你心中思念過甚……”周離又道。
柳三更心頭一震,駭然道:“你……你究竟是誰?”
周離道:“我叫周離。”
柳三更道:“你就是通天教主?”
周離道:“我不是通天教主,通天教主是我師兄。”說罷,又用腹語裝作先前那男子的聲音,道:“師妹,他已經輸了,還廢話什麼!”
柳三更道:“我沒輸,我沒輸!咱們再重頭比過!”
周離用腹語又道:“方才我二人若想殺你,你便是有一百條命也都死了。可是我師妹見你可憐,不忍心殺你,我隻好將你騙出屋外,就算你輸了。”
柳三更回頭一看,自己並未走出屋外,忙道:“我還沒有走出屋外,也算不得輸!”
周離又以腹語接著道:“那是我師妹提前叫破機關,你已經輸了,還是請回吧。”
柳三更道:“我若是不回呢?”
周離又用腹語道:“方才是我師妹手下留情,倘若你一心求死,老夫隻好成全你啦。”話音剛落,周離又用本聲道:“柳三更,你回去吧,剛才是我不肯殺你,我師兄才勉強答應,倘若你再執迷不悟,那可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柳三更一怔,心中已有些害怕,剛才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倘若剛才周離師兄妹二人暗中偷襲自己,自己焉有命在?可是他闖關至此,這時臨難而退,豈不是功虧一簣?當下不由得又惱又恨,自己怎能在臨鬥之際,神智不清了呢?不由得問道:“周離姑娘,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能告訴我麼?”
周離道:“告訴你也無妨……你中了幻術,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朝思暮想的事情。倘若我二人趁虛而入,你早已是一具屍體了。”
柳三更知道她所言不虛,不禁對她心生感激,道:“多謝姑娘手下留情,多謝姑娘好言提醒。”
周離道:“你求見我恩師,自然是有急事相求,可是我恩師訂下的規矩,但凡要見她的人,非要過這三關不可,我眼見你過了兩關,已實屬不易,不忍傷你性命,你這就請回吧。”其實,周離素來心狠手辣,這十年來闖關的高手不知來了多少,但能活下性命來的卻寥寥無幾,今日卻不知為何,竟對眼前的少年心懷惻隱,不忍傷他了。
柳三更自知回去後便再也見不到顧三娘,更別提救杜影的事情了,忍不住道:“可是我上島時,三娘曾吩咐飛瓊姑娘,明日一早見我……”
周離道:“師父吩咐你明日一早見她,也須闖過這三關才行。你既然提前闖關了,也趁早知難而退吧,免得丟了性命。我看你年紀輕輕,便已連闖兩關,實在不忍心殺你,但這世間之事就是如此,命中無時,也不能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