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先生在《圍城》裏說:有兩種情況不能有外人參觀,一是拍馬屁,一是談戀愛,果不其然,我這頓飯吃得特別扭,後悔不該讓張雅琪打電話招這個孫子來吃飯。
“稻草人”問我:“楊先生,你在單位做銷售,是不是經常吃回扣?”
“回扣是吃的,但是不經常,沒有你們稅務局的次數多。”
“我們都是正人君子,不幹下三爛的事,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吃裏扒外的事,假公濟私。”
這廝是故意想激怒我。
“吳先生,聽說過狂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狂叫這句話嗎?哥哥忠告你,幹這種事情多幹少說,最好是別說,禍從口出,萬一哪一天你栽進去,都是沒管住嘴的緣故。”
“我不會栽進去,”他情緒有點高亢,用手扶住鏡框,“隻有你這種人才會進去。”
我笑笑,“貪汙犯從來不承認自己貪汙,所以今晚不能讓你結賬,免得明兒公安局找我談話,說我跟你一起貪汙腐敗。”
“你大爺的,放什麼狗屁,”他勃然大怒。
張雅琪說:“吃飯吃飯,說話好好的,怎麼會無緣無故吵起來?”
換在以前,我一頓組合拳早已打過去,今天守著一個病人,我隻想快點吃飯,早吃早結束。我自己把他招來的,我自己承擔後果,自作自受。
過了好長時間,大約就是五分鍾,也許不到五分鍾光景,“稻草人”站起來端起酒杯敬我酒。
我急忙發表聲明:“我開車來,所以不能喝酒,隻能以咖啡代酒。”
“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他要了一個紅酒杯子,注入紅酒,隔著桌麵送過來。
我不喝也不接酒杯,場麵有點僵持,他的臉漸漸紅脹,眼睛也睜得大大的。
張雅琪說既然不能喝就不用喝了,從自己麵前遞過來一杯涼開水。
“稻草人”搶過涼開水,滿滿地從我臉上澆下來。
雖然已是春天,卻有冬天般的寒涼。
上大學時,中文教授教育我們,有兩種人你不要跟他吵架,一是談戀愛的男女,二是有孩子在身邊的父母。戀人需要麵子,父母需要在孩子跟前樹立威信,惹怒他們,準和你拚命。
宰相婁師德的弟弟被武則天任命為代州刺史,婁宰相充當老師教育他的弟弟:為了我的名譽,你要學會忍。
弟弟說:就算別人吐唾沫到我臉上,我也是不反抗不爭辯,隻是默默擦掉。
婁老師說:擦掉也不行,必須讓唾沫自己幹掉,叫唾麵自幹。
我沒達到婁老師的境界,伸手接過張雅琪遞來的紙巾,把臉上的水拂去,靜靜站起身,“你們慢慢用,我有事先走。”
張雅琪露出驚慌的表情,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稻草人”冷冷地注視我,1:0,他贏了!
我走出西餐廳,來到停車位,拉開車門準備鑽進去,“稻草人”居然追了出來,我以為他來道歉的,站在原地等著他。
“楊經理,張雅琪的肺部真的長了腫瘤?”
“是的,千真萬確,她沒有撒謊。”
他一臉的憤憤不平:“她肯定很早就知道自己有病,故意隱瞞不說,誠心來欺騙我。”
“你們認識有多久?”我問道。
“三個月。”
“還好,你們認識時間不長,分手對雙方傷害都不大。”
他急忙辯解:“我沒有分手的意思。”。
我上前抓住他的領子,“你就是一孫子,不會說人話,也幹不來人事,不是看張雅琪的麵子,老子早打的你滿地找牙。”
他驚恐地睜大雙眼,一句話也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