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8 天地嗚咽(2 / 2)

“你為什麼總穿這件衣服?”

“據說,這是我媽生我時包過我的衣服。”

“你今年多大,幾月幾號生的?”

“二十歲,國慶節生的。”

“你媽還留給你什麼?”

“還有一個鑲綠玉金耳環,對了,我送給了小妍。”

“是這個嗎?”曾可蓮拿出耳環遞到賈懷當麵前。

“對,就是這個。怎麼,她要還給我嗎?”

曾可蓮遲疑一下,然後說:“是的,她說這是你媽留給你的,應該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哦,原來小妍她……對,該是還給我的時候了。”賈懷當一腔悲愴。

“孩子啊,你不要誤解小妍,她不是那個意思。還有,你也不要怨恨你的親生媽媽,那個時候,媽媽拋棄你肯定是情非得已,媽媽的艱難你是無法體味的,懂嗎?孩子。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最終判什麼刑還不清楚,好好改造吧孩子,好好重新做人吧。還有,不能忘了養育你的父母,你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們……同時,你也不要忘了小妍,我想他隻要病好了,一定會盼你出獄的……”

臨別時,曾可蓮將那隻耳環連同一封信交給賈懷當:“孩子,這個信封裏有一個秘室,你必須答應我,最好等省高院終審判決後再打開它,好嗎?”

賈懷當一臉狐疑,接下耳環和信件。

說罷,曾可蓮流著淚仔細端祥了一下賈懷當掛著血跡的臉,然後義無反顧地快速離去。

曾可蓮回到鍾家已是中午時分,吳解放見其情緒憂傷,問她是否去看小妍了。曾可蓮說,出去轉了一圈,了卻了一樁心願,並提出下午去看小妍。吳解放見其古古怪怪的,隻好答應。

吳曾妍仍然神誌不清,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整天滿嘴“死了抓了”。見沒有好的跡象,曾可蓮抱住女兒,淚如泉湧。她也不管女兒聽得懂聽不懂,自言自語地說:“妍妍呀妍妍,好好看看媽媽,媽媽是多麼的舍不得你呀……你這樣什麼也不清楚,什麼也不知道,整天生活在夢中一般,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女兒……”在醫生和吳解放的再三勸說下,她才一步三回頭與瘋瘋顛顛的女兒依依告別。

回到鍾家,曾可蓮什麼話也不講,吳解放跟她說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癡癡地坐在那兒發呆。突然,她跟吳解放說:“解放啊,我想回一趟東方,看一下老太太,你在這兒伺候小妍,我回去一兩天就回來好嗎?”

“一起回去怎麼樣,我正好也有事要處理一下。”

曾可蓮說:“還是我一個人回去吧,萬一妍妍有什麼事。”

鍾國仁見曾可蓮心情鬱悶,舉止怪異,為了不讓她煩惱,也替曾可蓮勸吳解放:“就一兩天,讓她一個人回去吧。”

晚上,已經很久不願講話的曾可蓮突然話多起來,關照吳解放,天塌下來都要給女兒治病;必要時把老太太接到省城治療;可艾的骨灰最好送回吳江與父母的安放一起;誰誰誰借了家中多少錢……

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聽得吳解放心裏酸酸的,好像她要出遠門似的,弄不清曾可蓮說些話意味著什麼。見天時不早了,催她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坐車。曾可蓮躺在那兒,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父母、哥哥、姐姐、苟如柏、吳解放、妍妍、賈懷當……一張張麵孔反複出現在眼前,好容易等到天亮,曾可蓮吃兩口早點,吳解放送她到車站,汽車開出後曾可蓮與吳解放依依惜別,淚水模糊了視線。

曾可蓮來到東方醫院,劉嫂一見她嚇得驚呼起來,這才幾天不見,怎麼頭發白成這樣?曾可蓮苦笑了笑,給了劉嫂一百塊錢,說是關照不夠讓她買點衣服,今後老太太還要她多費心。一席話說得劉嫂感激得眼中噙滿淚水。

曾可蓮看了看老太太,拜托護士多加關照,然後匆匆回家。

家中亂糟糟的,曾可蓮進行了徹底的收拾。她忘記了吃飯,忘記了睡覺,一直忙到淩晨三點。她感到有點累了,稍事休息一會兒,見身上太髒了,燒水洗了一個澡,將衣服洗淨後,坐了梳妝台前,對著鏡子認真進行梳理,將平時自己最喜歡的衣服穿上,然後將兩封信和家中的鑰匙放在茶幾上,坐下又想了一想,裏裏外外再次轉了轉看了看,實在沒什麼可想可做的事了,她這才猶猶豫豫地鎖上門,悲傷地離開了與丈夫女兒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

曾可蓮來到寬闊的秦東河邊,黑沉沉的河水向東流去,多像自己悲傷的血和淚啊……

第二天下午,秦東河下遊,人們發現了一具花頭白發的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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