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兒心內悄悄地鬆了口氣,剛才專注於觀看戰況,此時在人群中尋找嶽飛,隻是幾乎所有人都是全身染血,更有多數人臉上除了兩隻眼睛全被鮮血覆蓋,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方才因為神經高度緊張,還不覺得有什麼,此時天已正午,洛兒才察覺腹內已經饑腸轆轆,隻是,看著眼前人間煉獄般的情景,別說有吃飯的胃口,她自覺現在沒當場吐出來就已經很對得起這些浴血奮戰的將士了。
一個衣甲染血的將軍走進城樓,對李綱行禮,滿麵喜色,李綱卻未見像他那樣歡喜,隻是自城樓高處看向城外,看到一隊隊的金兵在長官的呼喝下重新整隊,雖然不少人滿臉血汙,不過陣勢不亂,手中兵器兀自在手,整隊後坐下休息,也放在身側,隨時準備拿起。
他心情沉重,向著那名將領道:“廣靖,若是過一個時辰,敵人如此這般再攻一次,還能守住麼?”那名將領原來就是殿前馬軍都指揮使李廣靖,這大半天殺下來,隻覺得嘴巴發幹,有心要讓大家夥歡喜,卻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隻得老老實實答道:“不可以。”李綱未言語,洛兒問:“他們死傷也很慘重,而且士氣已跌,難道還能如適才那樣,拚死狠攻麼?”
“敵人的將領經驗豐富,還是在金太祖滅遼時就相隨羽翼,身經百戰,麾下士兵也是悍不畏死,適才不是床弩和神弓弩出人意料,隻怕是捧日軍和班直,再加上敢死隊,也未必就能擋住。現下他們退下,不過是讓士兵稍作歇息整頓,其間將領們自然會給他們鼓氣,而金兵凶殘好鬥,咱們剛隻是出其不意,才能取得奇效,就是再用,也不會如適才那樣了。”李廣靖苦笑:“況且,這樣的巨箭,打造不易,我們也不多了。”
李綱眉頭未展,問道:“熱油和檑木石頭也不多了吧?”
旁邊一名年輕的官員點頭。眾人聞此皆是鬱鬱之色。忽然,李綱命城樓內多餘的人都退出,隻留幾位朝臣,方才開言:“敢問帝姬,在西水門抓的敵軍將領可審問了不曾?”洛兒點頭:“那人叫設也馬,是金國國相之子,亦是金國宗室。”洛兒根據她所知史料,知道設也馬的身份來曆,故此雖不曾審問具體,卻也敢說這話。李綱聞言,眼眸一亮,向著眾人道:“和談!能拖多久是多久,拖到勤王軍隊到來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城內士兵也是為將來惡戰積攢體力。”眾人也都沒話說,和談一事就這樣定下來。
然而,卻苦於無法將己方和談的意思傳達過去,這時候,敢出城的人恐怕沒有,就算有,也不能看著他送死。洛兒微一沉吟,對李廣靖道:“你認識嶽飛麼?”看李廣靖點頭,對他道:“去把他叫來。”李廣靖領命而去。
趙鼎一直沒怎麼講話,此時卻提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若是和談,沒有陛下的旨意是不可能的,現在上哪裏去弄陛下的大印呢?”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了,誰也沒法子解決這個問題啊,臣子如何敢僭越?
洛兒看著這些人,有點無語,終於沒忍住:“要不,弄個假的吧?反正金人也沒見過真正的璽印,咱們照著平日裏奏章上的璽印仿製一個,蓋上去差不多就行。”不想卻將眾人嚇得連連搖手,都勸:“帝姬,這可萬萬使不得,私製璽印,大逆不道啊!”洛兒再歎氣:“我說眾位大人哪,哪個要私製璽印來著?”眾人齊齊指她。洛兒再次歎氣:“我說的是仿製,仿製各位明白吧?就是不管材料,哪怕是塊泥巴呢,把它弄成璽印的模樣,能騙過金人就好。”好說歹說,洛兒保證用完就毀掉,絕不讓它遺患天下,總算說服了一群老古董,最後決定用木頭仿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