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史書上評價為“沉鷙”的中興名將?雲兒揉揉眼睛又細細打量他,眉目間除了英武之氣還流露著淡淡的書卷氣,顯然“雅歌投壺,恂恂若書生”這句話更合適些。嶽飛可是土生土長的宋朝人,見雲兒這樣一個年輕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隻管上下打量,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神情也局促起來。雲兒見他神色方醒悟過來,建功立業名揚天下那是日後的事,他可是一無所知,現今自己這般盯著人看是不妥的。一笑掩飾道:“你受傷了吧?”嶽飛是個實誠人,聽她如此說便以為她剛剛是在觀察自己的傷勢,也報以一笑,道:“皮肉傷而已。”
雲兒直接無語,受傷了都不當回事兒,難怪會有“沉鷙”的評價,果然是打起仗來不要命啊。想起自己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帶了些金瘡藥,便道:“你先坐著等等,我有藥。”說完移步向東邊的房間走去。不一會兒拿來藥,看他左袖已是鮮血染透,遂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嶽飛忙道:“姑娘,我自己可以,不敢勞煩姑娘。”小心翼翼地接過雲兒手中的玉瓶,用右手挽起衣袖查看傷勢,雲兒瞧著傷得並不輕,皮肉都翻卷著,隻是他自己說得輕描淡寫,才在院子裏隔得又遠沒看出來罷了。他拿起玉瓶給自己上藥,雲兒看他如撒鹽的樣子便心疼自己的金瘡藥,都說嶽飛勤儉著呢,看這樣兒可一點兒都不像啊。動作也不輕柔,好像那條左臂不是他自己的,這男人怎麼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雲兒看著就替他覺著疼,便伸手從他手裏拿過玉瓶替他上藥,嶽飛一愣。雲兒見他如此便道:“我這裏隻有這一瓶金瘡藥,禁不得你這樣給我撒鹽,再者說,自己的身體要愛惜,都受傷了動作還這麼粗魯。”
嶽飛也一笑,道:“是我迂腐了。”趁此打量這間靜室,正中桌上是觀音大士的小像,大約三尺來高,一張小幾上陳著幾卷經書,他目力好,可以看到打開的那卷是《妙法蓮華經》,香爐中幾縷煙嫋嫋升起,雖是極簡樸的布置卻讓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安定下來,就像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散發出一種溫和安寧的氣質,就像絕世的好玉一樣。他可以覺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女子並非佛門中人,因為她的眸色不是清冷凜冽,而是溫暖安定而又倔強卻充滿希望。
此時雲兒正在聚精會神地替他上藥,仔細地打好最後一個結,並沒有察覺嶽飛嘴角微微上彎的動作,如果她知道英雄眼中的她是如此的優秀恐怕這些天壓抑住的熱情就要爆發了,哪裏還能這樣沉靜如水的裝淑女?
突然門“鐺”的一聲被撞開,雲兒和嶽飛同時一驚,待看清來人時雲兒更是一怔,竟然是完顏勉道,手裏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劍,雲兒向嶽飛問道:“是他在追你?”嶽飛搖搖頭,手暗暗地握住劍,向前一步將雲兒擋在身後,神色不改地緊盯著完顏勉道。完顏勉道臉色陰鬱,冷笑一聲,對雲兒道:“帝姬當日在金殿之上對著貴國陛下的怒氣尚且侃侃而談,如今竟怕了不成?”雲兒看完顏勉道對她發難,倔脾氣上來也無暇顧及旁邊嶽飛驚訝的神色:“完顏殿下別來無恙?可是太閑了,不在戰場為貴國效力反而在夜深人靜時到大宋一個小小的尼姑庵閑遊,真真好興致!隻是我國有句話叫‘瓜田李下’,深夜多有不便,況我這兒廟小,盛不下您這尊大佛。請回吧。”這個禍害!雲兒從心裏不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