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兒,竟沒了尊卑上下不成,退下!”徽宗手一揮斥道。趙構不解雲兒這話的意思,又見徽宗這樣說隻得後退一步靜觀其變。
令雲兒意想不到的是完顏勉道竟離席對徽宗拱拱手,道:“陛下,鬼神之說不可不信,小王在敝國時亦聽聞貴國禮教森嚴,皇家帝姬更是堪為天下女子楷模,今日仁福帝姬言行無狀怕是衝撞神靈,不妨請位巫師瞧一瞧。”
雲兒大奇,這人一看就並非善類啊,何以為自己求情,百思不得其解。然她心意既已下定,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什麼也不能回頭了,況她一心要出宮以求自保,因此一心要觸怒徽宗讓他一怒之下將自己發配到邊疆地區廢為庶民,那時即使生活清苦也好過淪為亡國奴的下場。因此對完顏勉道麵無表情地說道:“完顏殿下此言差矣,聖人有教‘子不語:怪、力、亂、神’,宮內一向禁止巫蠱之術,更何況,仁福自請離宮一事,大可以算作國事,小可以算作趙家家事,完顏殿下是外國外姓之人,對我大宋內事卻興趣盎然,不知是何居心?”
完顏勉道聽雲兒如此說並無惱色,隻是露出玩味的表情,眼神裏反而漏出一點訝色與欣喜,嘴裏卻說道:“帝姬之言有理,是小王冒撞了。”說畢深深地看了雲兒一眼,仍舊歸席。雲兒知他並無好意,隻此時無暇顧及,跪好身體等待徽宗旨意。
“身為女子,竟不守禮法肆意外出,此罪一;身為帝姬,居然在朕的大慶殿妄議朝政,此罪二;身為臣子,違抗皇命,此罪三!”隻聽徽宗聲音裏都帶著極大的怒氣,“德行有虧,言行無狀,不堪宋金聯姻重任,今削去封號,降為為清陽教主,著居城外靜心庵修德,不許攜帶隨身女官,以察百姓疾苦!即刻離宮!”
“仁福謝父皇成全!”雲兒緩緩叩頭謝恩,在低頭的瞬間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遺憾的是青兒不能帶走,不過還好尚有時間。走出大慶殿的時候觀察眾人表情,徽宗臉色煞白,這是氣的,趙構緊握著手裏的酒杯,恨不得把它捏碎,完顏勉道則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慢慢走遠,眼裏卻有一道隱隱的怒氣,文武百官則是各種千奇百怪的神色都有,一路觀察下來,隻見宗澤和李綱一臉震驚,雲兒心內止不住地樂,隻是鑒於場合不合適差點憋到內傷,再看看宗方,驚詫多少是有的,隻是眼睛裏的探究成分更多一些,雲兒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容一路走過,偷偷地向宗方眨眨眼睛。
回到傾雲宮隻見嬛嬛和串珠早已在等著了,見她一回來便上來問:“你今兒去了大慶殿?”雲兒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道:“嗯,我還當著文武百官和金國王子頂撞了父皇。”“什麼?!”這會吃驚的是三個人,算上青兒。“不堪宋金聯姻重任,削去封號,降為為清陽教主,著居城外靜心庵修德。這便是結果。”雲兒內疚道,“青兒,不能帶著你了!”“帝姬,您一個人去城外……”青兒又是珠淚漣漣,不過話未說完就被雲兒打斷,“我把你托付給嬛姐姐,想必不會受委屈。”“你放心,知你看重這丫頭,我在一日便護她一日周全,斷不教人欺了她去。”嬛嬛一口答應,因事先預料的八九不離十,此時也不甚吃驚,隻歎口氣道:“你一人要苦些了。”雲兒拍拍她手,隻道一句“無事。別送了,免得我傷心。”東西昨日已打點好,也不多話,拿了東西便往外走。不是薄情,隻是她怕見離別場麵,因此不如不送,聽到身後傳來串珠低低的哭泣,眼角那一串淚珠還是止不住地掉了下來,雖然在宮內住了不到半年,但對她們三人也是有感情,說不傷心是難免的。
走了一程,遠遠地已望見宣德門,便自己擦幹眼淚,回頭看著深深的甬路和高大的宮牆,心裏對自己說:“這次出去便再也不回來了,再見,北宋皇宮。”無論她是多麼討厭這個地方,也會記住這裏的人,這裏的親情和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