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性子豪爽率真,九殿下過謙了。”完顏勉道似乎意識到這是宋朝地盤,竟然沒有還口,反而誇起了雲兒,倒讓雲兒有些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
“帝姬,您的端硯來了,瞧瞧中意哪一方?”掌櫃的端過幾方硯。
“就這方罷。”雲兒見其中一方正麵雕刻雲龍捧壽,背麵高浮雕三壽桃和桃枝雙蝠,雕刻刀法普拙,簡中見秀,肥碩的桃子和飽滿的葉子充滿活力,又向趙構莞爾一笑:“幽人得天趣,竹室在山間。永懷當盛世,所樂有人和。九哥哥,就這方好不好?”“好啊,你喜歡就好。”趙構點點她額頭,笑道,“你這雙眼睛啊,越來越毒了,憑是什麼好東西,隻要從你眼前一過就再別想進別人的手裏了。”“還不是九哥哥疼雲兒嘛,處處讓著我,要不這好東西哪能到雲兒手裏呢?”花了人家的錢,嘴上自然要甜些。
“走罷,娘還等著咱們呢。”趙構向完顏勉道一抱拳,“告辭了,完顏殿下。”說畢便攜著雲兒出門上車。
二人回到康王府,韋氏告訴他們鄭皇後遣人來請雲兒回宮,鸞駕已等了半日了,雲兒一聽立刻精神大減,蔫頭耷腦地不說話,連晚飯都沒用好。飯畢,忽拉著韋氏道:“娘,您回了他們罷!就說我病還沒好,再將養兩日。”“好好的哪有咒自己病的?”韋氏嗔道,“你放心,你九哥哥時常進宮,叫他給你帶外麵的新鮮玩意兒,再者,過一兩個月我就打發人接你去,好孩子,在宮裏好生收著點性子,別叫人挑錯,可不能再像外頭這麼野。”“娘,那我回去了,您可想著點去接我。”雲兒戀戀不舍地道,雖然知道韋氏安慰她的成分多。又回頭向趙構道:“九哥哥,你送送我罷,在宮裏就比不得這裏自在了。”說著心內便有些感傷,還好自己是帝姬,不用像後宮的女人一樣去爭寵,用自己的年華和性命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榮寵與富貴,或者像永巷裏的白頭宮女一樣耗盡青春,生生地把一頭青絲蹉跎成白發。
趙構依言送她上輦,抬頭道:“雲兒,把心放寬些,九哥哥明兒去看你。”他還是擔心他的妹妹在宮裏受委屈。“放心。”雲兒衝他點點頭,放下珠簾。在康王府,還有一絲親情,有娘、有哥哥和嫂子,她又懷念起那些自由的日子,往事依稀一夢,她從今天下午聽了洛青揚的一番話後一直無法接受現實,以前總幻想能找到法子回現代,便把穿越當成件新鮮事兒,如今忽然說她隻能在這兒生活一輩子了而且要按仁福帝姬的生命軌跡活下去,無疑是一個夢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並且碎得很徹底,連一點修補的機會也不留給她。她輕輕地靠向輦壁,歎口氣。她要不要像那些穿越小說中寫的一樣找個機會溜出宮然後自己開創一番事業,最後過上幸福的小日子。這個想法一冒頭便被她自己毫不留情地給扼殺在搖籃中,先不說她沒有資金,就算有還是被人騙的機會大,一個弄不好再被人販子給賣到某種場所不就得不償失了麼?“青兒,你想離開皇宮麼?”她並不睜眼,隻是輕輕地開口,聽不出任何悲喜與波瀾。“帝姬說哪裏話,做奴婢的隻有犯了錯方可離宮,縱然出去了,也沒個生計過活,聽宮裏的老人兒們說出了宮的姐妹除了與人做妾便是勾欄瓦舍謀生,那些肮髒地便不說了,與人做妾也未見得就是好,正房夫人厲害些的恐怕連怎樣死的都不知道。”雲兒又歎口氣,妾可不就是這麼個命麼,女子邊立著的人,說穿了就是個奴婢,還能怎樣,況且這後院中的事兒,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青兒這丫頭倒是明白,到底從小在宮裏長大,千樣人萬般事都瞧得透透的,尋常男人也怕是會委屈了她。
“青兒,如果哪天你能出宮,想做些什麼打算?”雲兒問她,心裏想著在靖康之變前把她送出宮。誰料青兒卻大吃一驚,急忙跪下:“帝姬,您不想要奴婢了麼?”雲兒趕緊攙她起來,道:“不是這個話,現我隻問你一句,你信我嗎?不是問你信不信仁福帝姬,而是問你信不信雲兒?”“這……”青兒遲疑道,“恕我說句僭越的話,這些天,您的心地善良和沒了娘的苦楚奴婢是看在眼裏,在心裏已把你當做妹妹了,有什麼話請您一定說出來,別憋在心裏。”“青兒,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瞞你我的打算。下麵我說什麼你都不要驚訝,隻一樣,萬不可漏出去,否則你我都活不成。”壓低聲音,雲兒雖然相信青兒,仍不免囑咐她。青兒看她說得重大,忙點點頭。“青兒,我想要你出宮並不是心裏多嫌著你,而是,這宮裏以後怕是不太平了。”雲兒坐正身子,“看這局勢,我們大宋和大金怕是要用兵了。所以,到時候宮裏難免亂成一鍋粥,你在這兒有弊無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