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柳三變曾有一闋《望海潮》,道是: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好景,歸去鳳池誇。這樣美,姐姐也很希望能親眼看一看呢。”清照很向往江南。
“在外麵這麼大說大笑的,也不怕人家笑話。”明誠雖看似怪責,眼神裏卻是掩飾不住的欣賞與讚同,自己這個妻子啊。
雲兒看著相親相愛的清照與明誠,心裏愈加地為他們的將來擔憂,明誠英年早逝,這個活潑嬌俏的女子該怎樣承受如斯悲痛,那樣淒淒慘慘戚戚的心境怕是這一生也不能脫離了罷。
“雲兒,你在禪房的時候我們已經將各處都看了看,如今待要怎樣?來日方長,九哥哥再陪你來,今日便不看了罷。”趙構看她懨懨,以為她不耐在相國寺多待,遂如此道。
“九哥哥說如此便如此罷!”雲兒也沒了心情再欣賞。
“天色也不早了,我夫婦二人今兒要回府用晚飯,不知二位怎麼處?”因趙構素日謙和,與明誠又素有交往,詩文唱和也頗多,因此明誠與他便不以俗禮相待。
“二位請自便,我與妹子也要回府了。”趙構見他如此說,也不挽留。
四人就此別過。殊不知雲兒與清照再見便是數年以後,那時已是靖康之變過後,物是人非,心境亦不複如斯。
雲兒隨趙構鬱鬱地上了馬車,半晌不言語,趙構摸不著頭腦,知道她是累了,便也靠著車壁養神。一時忽聽雲兒道:“咦?”趙構睜眼,隻見她在全身及四周不停地找什麼,“怎麼了?”“九哥哥,我的紫玉蝴蝶好像丟了。”雲兒失落地說。前幾天雲兒看上一個紫玉蝴蝶,質地並不很好,隻是雲兒愛它像夢幻一般的紫色,像極了現代飾品店中的小掛件,雲兒便買下來聊慰思鄉之情。“我還以為是什麼值錢的,原是這個,你若是喜歡,九哥哥叫人再給你做一個,包管比這一個還好上千倍萬倍。”趙構欲要她歡喜起來,安慰道。“九哥哥,你既然這般好性情,為何不像父皇一樣多娶上幾個?”雲兒也發現車廂內氣氛太過沉悶,便開始玩笑,趁著趙構現在還不是皇帝,若是以後他登基,且不說自己沒有機會就算有機會怕是也不敢開他玩笑了。“你這丫頭,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今兒若是饒了你,以後你就愈發地無法無天了。”趙構說著便伸手嗬她癢,口中還道:“越大越沒了規矩,也不知道跟那個奴才學的,看我回頭不打折了他們的腿。”雲兒怕癢,一邊躲一邊笑:“九哥哥,看你臉都紅了,你都多大了啊,羞死人了哦!”沒想到趙構居然會臉紅,雲兒更是樂不可支,笑得坐不起來,隻靠在車壁上看著趙構。
趙構扔個白眼給她,君子不欺她一個弱女子:“虧得娘還誇你有規矩,這回總算現出原形了,看下回娘誇你時羞也不羞!”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旁,又道:“跑那麼遠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摔倒了可別哭!”“九哥哥,你還不老吧,真囉嗦,快比得上娘了!”雲兒很懷疑就趙構現在這個樣子以後怎麼做皇帝震懾得住群臣。“好啊,你居然說娘的不是,不怕我告訴去?”趙構眯起眼威脅她。“我相信我的九哥哥不是長舌婦。”雲兒作出一個無比嚴肅的表情。趙構愕然,自己這妹妹啊,以後可怎麼嫁得出去?
雲兒看著趙構無語的樣子心裏暖暖的,大概這就是哥哥吧,疼妹妹疼到寵溺的地步,包容她所有的缺點,有時嘴裏說著要教訓她卻依舊對她好得不得了,隻要她喜歡便為她想方設法弄了來,她若是不喜歡一件事他便替她去做。眼裏濕濕的,靠在他肩上,道:“九哥哥,你待我真好,像親哥哥一樣好。”“傻話,我本就是你親哥哥,況小時候我們一起長大,對你好不是應該的麼?”趙構嘴裏又開始教訓她,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小時候他隻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宮裏的奴才雖然嘴裏對他恭敬,心裏卻一直瞧不起他,隻有這個小妹妹真心待他,現在分了府,自己有了能力保護在乎的人,母親也不用在宮裏再看人臉色,這個妹妹,本以為她的母妃受寵便不會受到委屈,豈料一夕之間她的母妃就被逐出宮去,她這些天恐怕也是受盡了委屈吧,不然怎麼會接連地病了兩場,最後一次差點要了小命,在她生病期間他們貴為天子的父皇卻一次都未看望過,隻是聽說艮嶽行宮裏又添了幾位答應常在,這叫他不由得齒冷。本以為他的妹妹會怨恨他們的父皇,誰知她病好後便如從前一樣說笑,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事情。那麼好吧,既然父親不疼她,他這個哥哥就替他疼她。趙構很是為自己父親的做法齒冷,可那是父是君,忠孝當頭壓下來,他亦無可奈何,按照禮儀敬著便不會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