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驍怕的就是等他折完了這十萬隻千紙鶴,喻茗希還是會不肯原諒他,不肯給他這張免死金牌。
他沒有得到喻茗希的回答,便自顧自地又開口說,“其實我知道,我都聽見了,她和她的朋友說,她說……她肯給我,都是為了還我的,她不是真心地想要和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不肯原諒我。永遠都不會再原諒我。”
喻茗希一驚,又捋平了語氣,冷然道,“你都知道了,那你還折什麼紙鶴?”
“我知道,但我不會放棄。”韓驍說著,目光逐漸轉變得堅定,他扶著地板,撐起身體,站了起來,東搖西晃地走回書桌前,坐回椅子上,重新拿了一張紙,繼續折起了千紙鶴。
“我希望她能回到我身邊,一直希望,她能再重新接受我。”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欠她這一個道歉。”
“如果……她一輩子都不原諒我,我就一輩子都向她道歉,直到我老了,死去,我用餘生,向她說對不起,就用我的餘生,這麼贖罪。無論她願不願意再回頭,我都願意,用我的餘生,繼續愛著她。”
喻茗希全然怔住了,目光停在韓驍的指間,看了良久,被她捏皺了的那隻千紙鶴,從她的手心裏輕輕地滑落到桌麵上。
她又看了韓驍一眼,韓驍仍舊在邊道歉,邊折紙鶴,即使眼皮都耷拉下去了,手上的動作也還在繼續著。
喻茗希一直站在桌邊,等到韓驍扛不住濃沉的睏倦和酒意,倚著靠背,闔眼睡著了,她才走上前去,拿走了他捧在掌心裏的那隻千紙鶴。
那隻紙鶴還差一隻翅膀就算疊完了。
喻茗希把紙鶴放回桌上,隨後轉身走出了書房,回到臥室裏拿了一條被子,又返回書房裏,將被子蓋到韓驍身上,然後打開了書房內的暖氣。
放下遙控器之後,她又看見了桌上那隻未完成的千紙鶴。
凝視了片刻,鬼使神差般地朝那隻紙鶴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紙鶴被她提進手裏,她低著頭,更仔細地瞧著韓驍親手留下的每一道折痕。
她的手指驀地動了一動,捏住了還沒折好的那一角,動作緩慢地疊了幾下,把紙鶴欠缺的那一片翅膀疊了出來。
澄亮的光線照著這隻前後受過兩種技藝的千紙鶴,雖然那片翅膀是她折的,但折出來的模樣,和另一片翅膀幾乎完全相同,就好像是同一個人,用同一種方法,相同的力度折的。
喻茗希輕捏著那隻千紙鶴,又看了好一會兒,檢查得滿意了,才把紙鶴放進透明的罐子裏。
在紙鶴無聲地落進罐子裏時,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嘴角正微微揚起,被淚水浸過的濕潤眼眸裏悄悄地浮出了微光。
喻茗希拿起蓋子,蓋住了那個透明罐子,便再次轉過身,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