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小路盡頭,一間茅屋坐落在湖水畔,不時有幾隻水鳥劃過湖麵叼著一條新鮮小魚朝著湖盡頭的蒼翠竹林飛去。
紅珠兒步調忽然變得緩慢,她蓮步輕挪,緩緩走向那間茅草屋。
雲兒瞧著紅珠兒此模樣,嘴角笑意深了些許,她亦隨著紅珠兒的步調前行。
走近茅屋,雲兒站在紅珠兒身側,唇瓣開合,對著茅屋內喊道:“風公子在家嗎?風公子?”
雲兒話音剛落地沒多久,風便滿頭是汗,手攜著一根細長竹枝走到二人麵前。
待瞧清來人麵目後,風那雙略小眸子內滑過一絲驚喜,隨後又轉瞬即逝。他開口,聲音中夾雜著些許激動:“珠兒姑娘來此有何事嗎?”
紅珠兒瞧一眼身側雲兒,雲兒收到紅珠兒的提示,對著眼前一直靜候答案的風道:“我家小姐今日前來是為答謝風公子當日相救。若不是當日風公子及時出現為我家小姐接上斷骨,或許今日小姐便不能安然行走。”
風看向身側一直沉默不語的紅珠兒,問道:“珠兒姑娘的腳傷如今可是好些了?”
紅珠兒微笑點頭,並開口對他道:“前些時日珠兒新得一罐兒鐵觀音,想著一人獨品甚是無趣,這便未通知風公子就一人前來討擾。不知風公子可有時間與珠兒共品一壺清茶?”
風聽紅珠兒如此說,有片刻靜默。
紅珠兒見風不答,眸色黯然。她輕啟丹唇,聲音依舊嬌柔動聽,若是細聽下能聞見些許失落。她問他,她是否來的不是時辰,耽誤了他?
他聽此連忙搖頭,滿是陳年老繭的手撓著那烏黑青絲。小小的眸低垂,笑得靦腆,他道:“並不是珠兒姑娘耽誤我的時間,隻是風是個粗人,並不會品什麼茶,怕擾了珠兒姑娘的雅興。而且,風家中境況珠兒姑娘也已略知一二,所以風家中並無什麼可以吃茶的器具。”
她聽他如此一答,清澈水眸又複往日清亮,她笑著搖頭道一句無妨。她說,這茶吃得不過是一個熱鬧罷了,他依舊可以按照他的方式吃茶。
雲兒將提籃中的紫砂茶具一一擺放在竹桌上便站立一側。
她將一白瓷壺中淨水傾數倒進煮水茶壺中,待水沸騰能聞見水汽中淡淡的花香。那水並非普通泉水,而是她日日早起,小心在花園內采集的花露。
如此用心收集,不過是等一個傾心之人與之對飲罷了。
她那纖細玉指小心將今年新采摘的鐵觀音悉數撒入沸騰的花露中,隻是刹那便聞得鐵觀音那淡淡清香。
茶已成,她將那熱茶緩緩倒入紫砂杯中,金黃色的茶湯上熱氣繚繞,淡淡的蘭香中又夾雜著些許百花香。香氣飄入站立在紅珠兒身後的雲兒鼻腔內,惹得雲兒不禁舔了舔有些幹渴的唇瓣。
她將一杯清茶遞與對麵的他,許久他才從她煮茶時那嫻靜模樣中緩過神兒。他那雙黝黑大手連忙在粗布衣裳上來回摩挲,直至他以為很幹淨後才接過她手中茶盞。
她見他剛才動作,唇角微彎,告知他莫要如此拘謹,隻不過是一次品茶而已,莫要搞的如此見外。
他那黝黑麵龐上泛起兩朵紅雲,嘴角咧得大大的,笑容依舊靦腆。他將手中清茶一飲而盡。
一側雲兒見此,笑出聲音,雲兒對著不明所以的他道:“風公子,茶不是這般喝的。這品茶講究審茶、觀茶、品茶三道程序。審茶是指泡茶前要先審看茶葉,觀茶是看茶葉的形與色。茶葉一經衝泡後,形狀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幾乎會恢複茶葉原來的自然狀態,特別是一些名茶,嫩度高,芽葉成朵,在茶水中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最後用拇指和食指握住品茗杯的杯沿,中指托著杯底,分三次將茶水細細品啜,這便是“品茗”了。風公子這種品法應該……”
雲兒還未說完,便聽得紅珠兒一聲嬌斥,她立即住了嘴。
紅珠兒見雲兒安靜不言後,轉身對風賠不是:“雲兒這丫頭被珠兒給寵壞了,說話有些口無遮攔,還望風公子莫要往心中去。珠兒說過,這吃茶不過就是圖個熱鬧,哪有那麼些個規矩。風公子按照自己的方式吃茶即可,莫要聽雲兒胡說。”
風將手中茶盞放下,搖頭,小小的眸中有一種紅珠兒瞧不懂的情緒。他依舊對著她笑,隻是那笑中流露出一種苦澀味道,他說:“這事怪不得雲兒姑娘,是我不懂茶道毀了珠兒姑娘興致。珠兒姑娘莫要再為我找籍口來遮蓋我所犯錯誤。”
是啊,他們根本便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又怎會有共同之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