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當陪襯作秋草 誰憐我香減玉消 第57章 左耳難聞世上囂(1 / 3)

師父將去往白駝山莊的日子定在了穀雨初時,說是那會兒子的天氣最為適宜,如此一來既能見到三月初雪,又不用擔心山上氣溫過低而於我與阿沅身子不利,我本琢磨著,若能中間取道大理一趟將武三娘一並請來島上,便能使我對阿沅之事再無後顧之憂,然師父脾性如此,素來喜靜,何況前日裏他才與我剖白了武三通心跡,怕是,很難答應吧……

說到底,也還隻是我一人在算計,何況此法委實是有些異想天開了去,我便也不敢說與我那賊師哥聽,便想著:走一步算一步,安穩看完白駝山的雪景才是現下最為緊要的事情……

然,世上諸事,唯與願違事最多,白駝之行我尚未等來,卻等來了阿沅的無理要求,她想隨那武三通學一陽指識穴之道,這還不讓我好容易才放鬆下來的神經又陷入了那高度緊繃之中?

於是,我想了個略微折中的法子,我同陳師哥商量了,讓他來教阿沅,本以為他又要一本正經地將我罵上一通,卻不想他聞言也隻是略微皺皺眉,我見他抵觸心理也並不很強,便趕忙補道:“你一向視阿沅如親妹,江湖兒女,技藝切磋,有何不可?”

“她與武大哥份屬父女,父親要教孩兒,又有何不可?”他一句噎地我說不出話來,便又陰陽怪氣地道:“武大哥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有何不同?”

“我本心裏倒是希望我來教她,奈何師父不許,他擔心我誤人子弟……”我漲紅著臉,囁嚅著如是說道,卻見師兄額上青筋跳了兩跳,少頃後又驀地盯住我道:“你會識穴之法,誰教你的?林前輩?”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他是何意,卻見他突然怒目圓睜,朝我吼道:“是師父對不對,師父教你的?”

我見他舉動這般反常便不禁有些發杵,良久後回神,才弄清了他的症結所在,羞憤之心頓起,便一個跺腳,震起了地上落葉萬千,我信手撚過一片一個彈指,那片落葉便正中他上腹水分之穴……

“彈指神通?”他一個翻身擒住我雙手,激動的笑容掩映著彎月般的眼眸,又像是徹底放鬆般地舒了一口氣,時下恰逢阿沅路過試劍亭,朝我倆所在之地連連叫喊,我一下反應不及,腦袋撞進了師兄的懷裏,他自幼習武,雖還不至原著中那般刀槍不入,然為我這小小頭顱一擊卻也還是不妨的……

我正想取笑於他有關“銅屍”的來曆,卻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陣嬌俏女聲,抬頭望去,才見不遠處四人並立,林姐姐是難得一見的女兒態,王重陽則持重故我依舊,隻在眉目間陡添了幾縷開懷柔情之意……

“玄風,倘你與若華生情,大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向你師父稟明,娶了她回去不是更好?”乍聽林姐姐此言,我也是羞澀萬分,臉紅到了耳根,卻見師兄咚地一聲跪倒在地跟著又神情肅穆地對著師父磕了三個響頭,才作揖道:“請師父成全!”

聞言我這才大驚失色地看了他,心想這下當真鬧大,奈何前輩高人們都在此地,他說出的話就好似是潑出的水,又如何收得回,我亦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隻他靜靜地跪在哪兒,師父與大師哥是如出一轍地冷淡,而他也不惱,隻把脊背挺地直直地,唇線緊抿著,將視線定格在我臉上……

不知為何,我遲鈍的神經好似這才反應過來,又聽到他方才跪地時那聲響亮地好似清水滴在石頭上般突兀而又震撼的音色;跟著好像又看見他方才磕頭時,咚咚咚,五體投地,虔誠地就像是一個信徒……

又是一聲“咚”,我這才醒覺,原我也已鬼使神差般地跪了下來……

“請師父成全!”我伏倒在地,悶悶地發了聲如此說道,耳邊卻響起了大師兄的欲言又止:“小師妹!你……”

“好罷,弟子有所求,我這兒做師父的,自當成全!你們且說與我來聽聽,你二人,究竟所求為何,又是否所求一致?”他嘴角微微一傾,仿若慈師般循循善誘……

怕是我倆平日裏這般“玩鬧”慣了,又見師父麵色平和,並無甚責怪之意,便也學會了得寸進尺,隻見師兄麵上一喜,接道:“弟子惟願此生能與小師妹結秦晉之好!”

“若華,你呢?”師父將玉簫在手上一轉,又翕地握住,我將頭壓得低低的,正將這一細微動作收入眼底,腦海裏又浮現出上回在媥雨樓中,他碎簫的場景,於是,他那難得溫潤的聲線在我聽來便是駭人如此……

“師父知我所求,徒兒與師兄同心,所求自然無二!”我抬頭,正視於他,卻見他忽的一下笑開,轉而又看向大師兄道:“靈風啊,原是你枉做了小人!瞧你師妹此番,怕咱們是不成全不能啊!”爽朗的笑聲還在竹林間回蕩,方處於這飄忽之中不明所以卻突地感到了一陣銳利視線掃向於我,抬頭果見師父陰翳地將我望住,神色冷冷的,半點沒有方才如沐春風的模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師父有別他考量,小師妹自然也是會聽的!”大師兄一如既往地隨身附和著師父——那個被他敬若神明的人物。

“師父一向不會以這些孔家禮教來束縛我們,徒兒相信,師父公正嚴明,決計不會獨獨在徒兒終身大事上與徒兒作為難!”我抬頭,頗為倨傲地與大師兄對視,嘴唇一翕一闔之間也是尊敬有餘而不卑不亢。

“你倒是聰明,好話說在前頭,不過就是可惜,馬屁拍上了馬尾!”師父將手中玉簫往上一提,又對我道:“當今之世,人人三十而立,你們尚未成學,何以言成家?”

“師父從不曾以這些勞什子的破規矩綁附我們,今日這般又是為何?”我絲毫不避鋒芒,直截了當地問他,卻聽他說:“你道為師願意插手你二人之事?”

“既不願,那師父究竟,允是不允?”我皺眉,不解他話中之意,既不願插手,又何必如此作態?

“那你希望為師允還是不允?”他凝視於我,如是問道,熟料此刻我竟覺語塞,又無言以對了起來。兩相默然許久,隻見他麵上冷然肅穆,神色也愈發凝重了起來,後見我倆始終未置一詞,便又搖了搖頭歎氣道:“瞧,你自己也未必真正清楚,莫要意氣用事,來日方長,於你與玄風而言,若有緣,自然不會錯過,相反,為師今日若由得你二人一意孤行,他日你們若連師兄妹都做不成,豈非是為師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