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的吧!那麼多吃食都還堵不上你的嘴?”他斜睨了我一眼,我卻是絲毫不懼,隻自鼻間出了一聲“哼!”
我將心思放置了桌前美食上,隻見那食案上擺著兩幅碗筷,兩隻碗中又分別盛了相當的米飯,另有幾碟菜肴和一壺酒,數量雖說不上是什麼滿漢全席的規格,卻端的那叫一個精致,我便這般看著也是早被引得饞涎欲滴,食指大動了。
見師父在我對麵坐著,和顏悅色的,我遂也放開了膽,放眼去瞧了那擺在正中間的瓷骨玉碗,卻見裏麵碧綠的清湯中浮著數十顆殷紅的櫻桃,又飄著七八片粉紅色的花瓣,底下襯著嫩筍丁子,紅白綠三色輝映,鮮豔奪目,湯中泛出荷葉的清香,想來這清湯是以荷葉熬成的了。
拿起匙羹舀了兩顆櫻桃,我笑道:“這碗荷葉筍尖櫻桃湯實在好看得緊,叫我如何下口?”
“你這饞貓還有甚麼是不敢下口的?”他挑眉,傾了嘴角反問我,聞言我便狀似認真地襯了襯道:“恩!師父說得有理!”言罷我便又提了那勺舀了口湯往自個兒嘴巴裏送……
那荷葉之清、筍尖之鮮、櫻桃之甜,自是不必說,就連那絲滑不膩的餘味也是恰到好處,我擱下小勺,望了師父道:“五絕之中,孤高狷介,百技具備,首推東邪!此話果真沒錯!師父當真是,無所不能啊!”
“貧嘴!怎麼?一口湯就飽了?”他睇了我一眼,卻又帶了些玩味兒地如是說道。
“這是,牛肉麼?還是什麼肉?”我拾起了筷子又點了點那盤炙肉望向他如是問道。
“你猜!”他一手撐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正施施然地看著我,聞言我便也不再詢問,抓起筷子便夾了兩條牛肉條,送入口中,頓時隻覺滿嘴鮮美,絕非尋常牛肉,每咀嚼一下,便有一次不同滋味,或膏腴嫩滑,或甘脆爽口,諸味紛呈,變幻多端,直如武學高手招式之層出不窮,人所莫測。
還有案邊的那疊豆腐,卻也是非同小可,師父說是先把一隻火腿剖開,挖了廿四個圓孔,將豆腐削成廿四個小球分別放入孔內,紮住火腿再蒸,等到蒸熟,火腿的鮮味已全到了豆腐之中,火腿卻棄去不食。聞言我心裏便是一咯噔,登時便明白了過來道:“二十四橋明月夜?”
“恩!這個名字似還不錯!就叫這名吧!”他雙眼微挑地來看我,我便噤了聲再不往下說了,隻靜靜地拿著小勺舀著湯喝。
“阿若似是很喜歡這道荷葉湯,不如也來替為師想想,該叫個什麼名兒?”他目光灼灼地凝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我卻不敢正麵地回看他隻覺得喉嚨幹啞便咽了咽口水舔唇道:“徒兒想不出來!師父自個兒想罷!徒兒隻顧嚐鮮便好!”說罷我便又低下頭來,卻聽他又問:“你可知那櫻桃之中所盛為何物?”
“回師父,徒兒……不知!”我心虛地不敢抬頭去看他,隻怯怯地低聲如是道。
“是斑鳩!”他低沉的聲音響起,裏麵藏了些許我不懂的心緒,聞言我便即刻抬頭一副天真樣地看他道:“就是像鷓鴣一樣的鳥麼?”
“恩!”他應了我,隨即又道:“你還想不出麼?為師記得你平日裏也愛寫詩詞,那詩經你也是曾翻閱過幾遍的,不如叫……”
“師父!不要說……”我愣愣地看著他,良久才覺察到自己的失神,繼而又輕咳了聲道:“讓徒兒來想!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既是斑鳩肉,便叫關鳩湯!這樣一來既是省事又明了了食材主題,多好!”
“這如花容顏,櫻桃小嘴,便是美人,竹解心虛,乃是君子。蓮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這竹筍丁兒和荷葉,說的是君子。《詩經》第一篇又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以這湯該是叫作‘好逑湯’。若華你看為師,說的可對?”
“經師父這麼一講,這湯倒似是個能被用來求取因緣的神器了!”我嘴角抽搐,雙目微瞠地看著他略有些哭笑不得地如是說道。
見他仍盯著我看,我便又幹笑了聲道:“可惜師父向來不以君子自居,不然,想來,也是能靠這個來求段好姻緣的了!”
“無妨!左右,阿若你也不算是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