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3 / 3)

她將碎茶倒入金法曹中時,富良弼接過手,推動碾輪,直到茶磚碾為粉末。

他一手托起茶碾,一手拿起棕刷,將碎茶掃進茶磨的磨孔。

憶之旋轉著茶磨,她驀然道:“我愛上他了,即便你覺得我不知廉恥,即便你說出成千上萬條不能的理由,我就是愛上他了,我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富良弼盯著旋轉的茶磨,說道:“我猜到了。”

他又看著憶之說道:“你因為我指責他而憤怒,你還為了這個人同我爭執,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憶之陷入緘默,她的手兒不停歇,一圈接著一圈轉動著,直到碎茶磨為茶粉。

富良弼揭開上麵那層磨扇,憶之用棕刷將茶粉掃入茶羅,又將茶羅放置在富良弼遞來的茶碗上,她將最細的茶粉篩入碗底,不覺垂下了淚來,一滴接著一滴,滴入碗中,茶粉浸了淚,凝結成一塊。

富良弼道:“夫子說了,名正言順,堂堂正正,不是祖宗留下的陋習,是長輩希望晚輩永遠沐浴在日光下的美好期盼。在日光下,有迎光的一麵,就有背光的一麵。一輩子很長,犯了錯可以改,受了傷可以治愈。這些苦,我們能熬過去。

他願意等你孝滿再娶你,又當眾回護你,他做的很好。”

她雙目含光,說道:“我好慚愧,從前,我不該那樣對你,更不該那樣對蘇緲緲。”

富良弼苦笑道:“我們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不必再提了。讓往事,都過去吧。”

憶之點了點頭。

富良弼繃緊了臉,說道:“我們要對付的那個人,做任何事情都很圓滿,這樣大一局棋,他卻的每一步都十分穩妥……不過,哪怕終其一生,我們也要找出漏洞。”

憶之雙目炯炯,說道:“哪怕終其一生,我們也要找出漏洞。”

他們正對望之際,忽聽一聲咳嗽,震天動地,二人不妨,皆唬了一跳,餘音還在藏書閣裏回蕩,憶之回望一看,元皞正黑著臉直瞪瞪瞅著她,隻聽他說道:“你起了個大早,見完這一位,又見那一位,消磨了這半日,怎麼還沒完沒了地聊,又哪裏來這樣多的話?”

憶之沒好氣道:“良弼哥哥就要去遼國了。”

元皞道:“我也就要回西夏了。”

富良弼眨著眼,隻當什麼也沒聽見,他往身旁的書架上抹了一指,指腹摩挲了摩挲,輕聲道:“喲,沒有灰塵。”他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這藏書閣內,每天至少有二三十名宮人從早擦拭到晚。

元皞道:“我餓了。”

憶之道:“那坐下吃杯點茶。”

元皞說道:“我要吃菜葉裹餡兒。”

憶之隻得耐著性子道:“一會再去。”

元皞道:“現在就去。”

憶之纏不過,隻得對富良弼訕笑,富良弼點了點頭,她才紅著臉,慢慢站起身,轉過身來,瞪著元皞走了過去。

元皞滿意地笑著,朝富良弼微微點了點頭,見他投來抱以善意的鄙夷,也混不在乎。他知道這二人對對方的態度,清澈如明鏡一般,也能感受到憶之對自己極力克製下,仍然藏不住的灼熱。

他隻是見不得她與別的男人不約而同地展露心靈相通的微笑,這使他有想要抽出大刀的衝動。他與憶之並肩往藏書閣外走,憶之問道:“你還有幾日要離開?”

元皞道:“宋廷冊封我為夏國主,賜予每年歲幣七萬二千兩,絹帛十五萬三千匹,貢茶三萬斤,承認西夏香油疆土,重新開放榷場……總之該談的都差不多談妥,也就再留個兩三日吧。”

憶之沉聲不語。

元皞握了握憶之的手,笑道:“怎麼,舍不得我走。”

憶之溜了他一眼,驀然喉頭哽上一股咳意,她輕輕咳了幾聲,歎道:“果然病去如抽絲。”

元皞又笑道:“可見汗出得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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