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坐多久,菜就陸陸續續端上來。第一道菜竟然是湯,放在純白的蓮花形燉盅裏,如瀾打開燉盅的蓋子一看,湯色濃稠翠綠不知是什麼材料熬製。見三人麵帶疑惑不敢開動,小二忙解說此湯名為“佛海靜音”,用大排、佛手瓜,薄荷等做原材料,都是些極其平常的東西。
潔白的蓮花裏一汪碧綠,看起來賞心悅目,這個酒樓的大廚在菜式的“色”方麵確實下了點功夫,看起來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弘暟勺了半湯匙,放到嘴邊吹了吹再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確定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古怪,才放心將半湯匙湯水喝了,剛咽下喉嚨就呱呱叫:“怎麼這麼涼!”
胤禮以為他說湯水涼了,也試了一口,滿臉奇異。那湯水明明是溫的,喝到嘴裏卻感覺清涼無比,那涼意仿佛能沁透整個口腔,連帶著舌尖到喉嚨一道都是清涼,那五髒六腑的火氣好似給這冰涼鎮了下去,難怪會叫“佛海靜音”。
第二道菜是肉食,有個俗得不能在俗的名字,叫“鴛鴦拚盤”,一個大圓碟子裝著兩種禽肉,擺出個太極,左邊蔥油雞右邊胡薑鴨,都是極其常見的東西,這酒樓想必做的是中下層大眾的生意,取材平凡,品味卻別具一格。
緊接著又上了清蒸魚、水晶蝦仁,海參酥丸……十幾道菜擺了滿滿一桌到最後才是弘暟望穿秋水的上湯白菜和雜菇煲。望著麵前各種各樣的菜肴,如瀾竟不知從何下手,她幾時見過這麼精致的菜式,小時候家裏窮,能吃飽就不錯了。後來賣身給高家,雖說不挨餓了,可吃的也是極其粗糙,粗茶淡飯,僅能果腹。在西北十四爺的行轅裏,因條件所限,廚子做的東西隻能保證味道和營養,這外觀上就沒那麼講究。
弘暟看著這一桌子的美食,早已食指大動,兩眼冒光了,隻等胤禮一聲“吃吧!”便忙不跌夾起剛才中年男人所說的上湯白菜,吃得不亦樂乎,還邊吃邊讚好吃。
如瀾幫弘暟把每一種菜都夾到他麵前的小碟裏,伺候主子用膳是她的本分,已經成了習慣。胤禮見弘暟都將所有的菜試了一輪如瀾還沒動筷子,便笑著說:“今天在外頭,就別講究家裏的規矩,弘暟你自個兒夾菜吧,筷子夠不著的十七叔幫你夾”
弘暟嘴裏含著一口胡薑鴨脯肉,模糊不清地點頭應答。胤禮夾起一塊肥美的清蒸魚放到如瀾的碗裏,柔聲說:“瀾兒,這魚肉特鮮,你嚐嚐!”
“謝十七爺!我自己來,十七爺您也吃吧!”如瀾柔柔一笑,夾起魚肉放入口中,果真是肉質細滑味道鮮美。望著胤禮溫和的笑臉,如瀾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胤禎,想起那次胤禎往她的碗裏夾蒸糕,想著她和胤禎一起吃的那頓飯,想著胤禎低頭認真地吃她燉了幾個時辰的“固本培元”湯,這一刻如瀾才驚覺她離開西北行轅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樓梯響動,剛才點菜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樓梯口,他眼睛往如瀾她們這一桌掃過,立即堆起笑臉走了過來,先向胤禮行了禮,看一看桌上的菜式,笑著說:“公子,您的菜已經上齊了,要不要來點酒水。”
胤禮看了如瀾一眼說:“今日有女眷在座,喝酒恐傷大雅,不必了。”
中年男子順著胤禮的目光瞧去,見如瀾也抬頭看他,又笑著說:“小店有種酒水,是南方崖州黎族人釀造,酒氣輕不會上頭,孩童與婦孺皆可應引用,姑娘可想試一試?”
如瀾還在猶豫,弘暟已經應聲了:“小孩也能喝?那還不趕緊上!”
不一小會,就有小二手捧托盤走來,在三人麵前各放下一個小碗。弘暟打開碗蓋一看,竟是豆花一般顏色的食物,隻是沒有豆花那麼粘稠,像某種果子的汁液,他皺起眉頭,不悅地問:“不是說要上崖州特產的酒水嗎?怎麼拿豆花來了?“
“小公子,這就是你們點的酒水,那崖州的黎人叫娘酒,我們老板給起了個極雅的名兒,叫仙人露”
“仙人露?我試一試,!”弘暟不再理會小二,揮手叫他退下,自己低頭吃起來。胤禮和如瀾也打開蓋子,隻聞得一股酒香撲鼻而來,入口卻是滿嘴甘甜,絲毫沒有酒的辣喉與澀感。弘凱三兩下掃光一碗,又喊小二再添滿,如瀾怕他吃多不好,說是再好喝還是有酒,攔了下來。弘暟不依不饒,嚷著一定要吃多一碗。胤禮看不過,允他再添一碗他才作罷。
三人一邊品著仙人露,一邊吃菜,一邊聽胤禮說各地的奇聞趣事,倒也其樂融融。胤禮雖說性格沉靜,卻極愛讀那些稀奇古怪的書籍,比如記載各縣各州的靈異事件的雜等。所以,從他嘴裏說出了的故事也是特別有意思,不但弘暟聽的入迷,就連如瀾也覺得萬分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