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風雲落幕 尾聲(3 / 3)

墨色的風氅翻飛在風中,他一步一步走向海邊,心跳越來越快,多年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激動過。

“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們有機會遠離塵囂,我想一直留在大海邊。”

“到那時,你……你會陪我麼?”

“會,一定會。”

“那到時候不許耍賴哦。”

“不會。”

他們之間的承諾,他沒有忘記過,所以,他相信,可以在海邊找到她。

春未汗,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

誰叫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今夜,又是紅蓮之夜,月已圓,人,能否團圓?

湛藍的海水,碧藍的天空,天上是繁星,海裏也是繁星。

黑色的礁石上,坐著一個曼妙而清瘦的身影,雪白的發絲像流瀉的星光。

“三十五,三十六……咳咳……”女子掏出絲帕咳嗽起來。

一年了,她的身體越來越糟糕,越來越虛弱,現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支持多久。

“瀟華姑娘,別等了!”

“是啊,去休息吧,都過了子夜了!”

……

看著村子裏熱情活潑的少女們,女郎笑了笑,卻是搖了搖頭,執拗地坐在礁石上不肯走。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可她害怕一旦放棄就連等待的機會也沒有了。

“三十七……三十八……”她望著天上的星星一顆顆地數。

當一個人數星星的時候,心裏有多寂寞,隻有數過的人才會懂。

遠方,一顆流星劃過天際,女郎驚喜地笑了起來,她立刻閉上眼,跪在礁石上許願。

海風輕輕地吹,海浪輕輕地搖。

她閉著眼睛,清晰地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那是她等待了很久,期盼了很久的腳步聲。

悠悠睜開眼,她沒有回頭,好像害怕一回頭美夢就會破碎。

“聽說,向流星許願就一定能實現,可惜流星一閃即逝,我總是來不及趕到,但剛才,我做到了。”女郎輕合著雙手,背對著身後的人,溫柔地笑著。

“你許了一個什麼樣的願望?”

此時此刻,那人的聲音如此真實地出現在了她耳畔,帶著和她相同的,難以遏製的激動。

她終於鼓起勇氣回過頭,直起身,顫抖著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頰。

指尖觸及的溫度令她一瞬間淚水盈睫,礁石上,女郎的笑容璀璨如星。

“我許了一個……現在已經實現的願望……”

上昊再也忍不住緊緊擁住眼前纖細的女子,隻覺得心中湧起陣陣滾燙的感情,這一刻,重重劫難後的相逢竟令這冷酷的軍人感到喉中梗塞,眼眶也微微發燙。

懷中的女子因病而愈發消瘦,他輕吻著她的長發,低聲喃喃,“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第三個夢……現在還可以開始……”

海風吹動相擁二人的衣袂,紫衣麗人緊緊抱著身邊人,仿若身在夢中。

上昊緩緩放開她,低頭深深凝視著女郎憔悴動人的臉龐,好像要將她刻入心底。

很久,他俯首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以後,不管在夢裏還是夢外,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女郎流著淚抬起頭,笑容卻是燦若明星,她伸臂環住他的脖子,輕柔笑道,“傻瓜,到現在為止,這是你對我說過的,最好聽的話了。”

伊人笑語呢喃,劫難之後終能看見陽光遍灑的大地。

海天壯闊,明月已圓。

月下,海邊,她微笑著踮起腳,仰頭吻上了那人的唇。

她不知道永遠有多遠,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能支持多久。

可是此刻,不再有離愁別緒,不再有兩處沉吟,人間別久終在這一刻團圓,恨不能一夜白頭,執手到老,笑看潮起潮落……

浪打岸礁,天地浩寂。

愛恨癡嗔終是融於宇宙洪荒。

亂世烽火,燃不盡恩怨情仇。

盛世煙花,照不亮牆影危崖。

沙場縱橫傑,束發從軍誌,跨馬絕塵,血染劍,飲多少孤魂?

山花爛漫處,曼舞妖嬈間,一笑傾城,顛眾生,誰人解哀魂?

山河亂,鴻鵠誌,霸王業,傾蒼生。

魂斷崖,紅衣殤,少年淚,滔天浪。

輕嗔曼吟解語花,解不盡,君之愁。

飛雪斷風燭,殘年無相守。

夜光杯,醇酒催,難忘杯酒映西樓,一縷清寒,難憶故鄉月。

縱橫捭闔,嬉笑怒罵,把酒擊箸,歎歲月無常,望千古遺恨。

清風月影相繾綣,彈指間,韶華逝。

江湖遠,舞輕狂,鏡花水月夢一回,不過空醉似水年華,獨歎寂寥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