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唯恐天下不亂。”詩雅疲憊地揉了揉眉梢,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
“你的消息是從哪裏聽說的?”上昊隨意飲了口酒。
“這個嘛,今天杜巡撫宴請賓客,請我去獻舞,跳完舞我就一路兜兜轉轉地走了回來,街上人多口雜,什麼話聽不到啊。”拿起案上那個精巧的長頸三足爵,詩雅自顧自斟了一杯酒。
“又是獻舞?”他側頭看著身邊熟悉的容顏,想到她在男人垂涎的目光中起舞,心中便有一團無名火。
可無論如何,她不是他心裏埋葬的那個女人。
“啊……少帥不希望我去獻舞?”酒至唇邊,詩雅卻沒有喝,她柔媚地抬起雙眼,“冒昧地問一句,您是不是很喜歡我?”
上昊放下了手中的酒盞,直視那人的眼眸。
有一瞬,她好像看到這人冰窟一樣的眼睛裏閃過幾分暖意,然而下一秒,他卻是漠然一笑,“你倒是自信得很。”
“嗯?”愕然地看了他一會兒,詩雅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真是……你這是在諷刺我麼?很少有男人對我這麼不屑的……”
“所以你很高興?”
“我也不想成天跳舞啊,”絕美的舞姬很是享受地飲下一杯醇酒,然後又不緊不慢地開口,“可這麼大個悅音坊沒有錢可怎麼立足?前些日子,有個富家子弟看上了這兒彈琴的如月,硬把人家搶了回去,可如月不從,失手把他殺了。為了這件事,我必須多去杜巡撫那兒轉轉,保住那不小心犯事的丫頭。”
說著,她又斟了杯酒,臉上露出倦色,“所以嘛,你看我容易麼?不僅要養活這麼多人,有時候還得倒貼……”
話沒說完,嘈雜的包廂外忽然隱隱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怎麼了?”
“哭嫁唄,樂音坊的姑娘總不能賣笑一輩子,年紀大了總要找個人從良的。”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詩雅的聲音愈發沙啞而甜美。
“你呢?”燭光下,男子冷俊的容顏明滅不定。
“嗯……”略帶酒意,她臉頰泛紅,淡淡點了點頭,“我今年二十四,在舞女這一行裏已經算夠老的了……”
說到這兒,她略帶著微醺的笑意,醉眼蒙朧,“你說我以後找個有錢人做小妾?還是……給個位高權重的老頭子做續弦?或者——”
無法忍受女子自暴自棄的喃喃,上昊語氣冷硬,“我來這裏是和你聊家常的麼?”
“生氣啦?”聽到這話,詩雅放下酒杯,微笑著將雙手擱在案上,輕抬眼眸,純純一笑。
他不動生色地移開了目光。
“你的夫人一定很喜歡這樣笑,對麼?”她一瞬不瞬地望著眼前英挺的青年,忽然福至心靈地微笑起來,“不如我以後從良就從了少帥您吧?”
“哦?”他的笑容透著冷酷的嘲諷,“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天真的舞女。”
“無所謂,反正到了那時我就隻為你一個人跳舞,好不好?”沒有理會對方的冷嘲熱諷,舞女的眼中忽然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驀然一怔,心中說不清的百味陳雜。
內心最深處,那風沙陣陣的大漠上,曾經有個少女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不想讓別人看我跳舞。”
“因為……我隻想跳給你一個人看呢,上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