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黃昏,我都要去看看渡爺,這時,渡爺多半已經收舟,老人就在舟中望著太陽回家。
江麵還泊著幾艘漁船,魚鷹被拴在船上抖動翅膀,黯淡的光澤伴隨緩緩的漣漪,這可能就是傍晚的三江遊吧。
我走在青石板上,沿著江岸築起的草堤,慢慢走向橋邊的渡口,橋連接著人家,而渡口這孤零零麵對著廣闊的三江。
走著就到了,渡爺就如同預料的那樣坐在舟中,我上去拍打他,他才如夢驚醒,回頭露出那白灰的笑,笑中傳來江水的煙味。
“渡爺今生意可好,是不是都劃斷了幾隻槳?”
“哪有,沒多少人了,現在。”
入秋的水麵泛著金黃的顏色,落花夾著葉兒腐朽的淡淡,太陽在睡去,而在渡爺笑著回答的臉上卻沒有了從前的晶瑩,我才發現。
“渡我到對岸可好?”
我下意識出這不切實際的話語,或許,我的確是想過那江岸。渡爺立馬收起笑容,轉身拿起木槳放在舟頭,正要解開纜線,我忙。
“這次不能夠不收我渡費了。”
渡爺遲疑一下卻又立馬露出了灰白的笑容,邊繼續手頭的工作,邊向我喊著:
“好勒,這次一個子都不少收!”
在歸鳥啼鳴的曲聲裏,渡爺已帶著我離開岸邊,駛進江水的深側,水中似乎升起絲絲暖意,但轉瞬間,就被風輕巧地挽走了。一覽無餘的江麵上,浮著雲兒與昏黃色的浪流。渡爺輕輕撐起槳,拍散舟身的水流,在暗流來臨時敲擊水麵,使舟頭扶穩。一葉舟在廖寂的江麵上不斷飄轉,但總在向對岸駛去。
茫茫的暮色下,渡爺站立在舟頭,望著那忽遠忽近的對岸,忽得開口,唱起了那夕陽下,屬於擺渡人自己沉醉的歌。
“山又山,水又水,何時見到那渡岸口?”
“日複日,年又年,何時回到那三江遊?”
“把槳劃斷不要緊,要把那渡客送回頭!”。
“把槳劃斷不要緊,要把那人家帶回溝!”
坐在這舟上,前往那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