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透的街散發著青苔潮濕的氣息,掩蓋了枝頭晚發荊紫的芬香,三江街就像任何一個江南水鄉不被人關注的地方,水流的波兒推送著舟緩緩而淌,輕絲的霧兒在青石板的縫裏穿出,又繞過那橋的柔情。飄啊,飄啊,就飄進了那遠處的山中,還帶著街的,不食煙火的安寧味。
橋的旁邊有個渡口,簡陋的木板上留著水永遠的痕跡,連帶著也印上了那唯一的木舟,簡樸破落的木舟。
渡舟的老爺子叫什麼已沒人知道,在飛光的流逝下,在水一遍又一遍載著過來過往的人後,老爺子渡著,渡著,也就忘了自己的名字。或許是太久沒人提起了吧,也或許是被遺忘了。不過,後來的大家都喜歡叫他渡爺,渡爺也就在那白灰的笑中,默默接受了這個稱呼。
渡爺身子不高,但仍舊堅挺著自己的身子。那摻著江水清潤的肌膚被這水鄉的陽溫潤的烤著,也漸漸煎熬出了一個南方漢子該有的膚色。那被水拍打久了的臉上,也慢慢生出一種與江水同樣清愁的灰蒙,沒有溝壑卻時常粉飾著晶瑩。。
他不知是何方的人,隻知道幼時便被人買來做長工,直到主人家在一晚上轟然被一群袖口著紅的年輕人又打又砸,他被迫站在高台看著前方高喊口號的人們,主人跪倒在他旁邊時,他才恍恍惚惚感覺到了什麼東西,從此,他沒了家。
而後,而後,就成為了擺渡的人,整日就在舟中,在江水中,一次又一次渡著來往的人。收舟時,他也會望著太陽落下激起的片片黑潮,看著三江街的燈火一戶戶熄滅。然後抽起旱煙,在眾人熟睡時,用清水拍拍自己灰蒙的臉。這舟就是他的家。或許在他十幾年來江上渡過的無數行人,便是他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