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前蘇九給你的紙是怎麼回事?”瑞陽王問道。
“什麼紙,屬下不明白!”多牧怔道。
“還敢說你不知道!”瑞陽王手中的劍往前一刺,劃破了多牧的衣服。
多牧臉上沒有任何懼色,直直的看著瑞陽王,憨聲道,“屬下沒有任何對不起王爺的地方!”
瑞陽王懷疑的看著他,“你敢發誓?”
“屬下發誓,若有背叛王爺,死無葬身之地!”多牧立刻道。
瑞陽王眸光閃爍,想到多牧的妹妹還在金麗,他不可能不顧及他妹妹的生死。
他身後周裏見瑞陽王似信了多牧的話,眉頭一皺,不願放過這個可以殺了多牧的機會,眼尾一瞥站在瑞陽王身後的侍衛,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猛然將那侍衛往前一推。
侍衛被推了一個措不及防,正撞在瑞陽王身上,瑞陽王往前一撲,隻聽,“噗”的一聲,長劍紮進多牧的胸口,鮮血猛然濺出。
多牧瞪大了眼,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胸口,高壯的身體猛然向後倒去。
瑞陽王也大吃一驚,踉蹌後退一步,隨即撲過去,捂住多牧往外湧血的胸口,嘶聲喊道,“多牧,多牧!”
被撞的侍衛傻了眼,呆呆的愣在那。
“放肆,我看你是故意撞在王爺身上要殺了多牧侍衛!”周裏突然大喝一聲,撿起地上的劍,猛然刺向那侍衛。
“不是我、”可憐的侍衛一句話都未解釋完整,脖頸上一涼,血線噴出,砰然倒地。
瑞陽王顧不上死去的侍衛,隻慌張的抱著多牧,喊道,“來人,快來人!”
幾個侍衛匆匆而來,抬著多牧去看大夫。
周裏見有雲南王府的侍衛趁亂靠近,立刻守在門口,喝道,“守好裏麵的人,其他人不許靠近!”
瑞陽王親自帶著多牧去看大夫,然而還沒見到大夫,多牧便氣絕身亡了。
瑞陽王傷心不已,他自然不是想真的殺了多牧,多牧跟了他十年,一直都是寸步不離,是他最信任的人。
此時多牧死了,他似乎才明白過來,自己似乎是冤枉了他。
可是多牧已經活不過來了。
周裏勸道,“人死不能複生,王爺節哀順變!王爺也不是故意要殺多牧,多牧肯定能諒解的!那個跌跤撞了王爺的人,屬下已經殺了,也算是替多牧報仇了!”
瑞陽王痛心不已,恨聲道,“一定是蘇九,是她故意挑撥本王和多牧的關係,讓本王懷疑多牧,一定是這個賤人搗的鬼!本王一定要殺了她!”
“王爺息怒!現在還不能殺蘇九,她可以替咱們鉗製夏世子、胡大炮甚至是蕭皇,她不能死!”周裏急忙道。
瑞陽王目光陰冷,“早晚有一日本王定會宰了她為多牧報仇!”
“屬下方才加了侍衛看管蘇九,沒有多牧,夏世子恐怕會蠢蠢欲動!”周裏道。
“嗯,做的好!”瑞陽王臉色陰沉,“以後由你親自看管蘇九,多牧死了,你就是本王唯一親信的人,萬不可再上蘇九的當!”
周裏立刻道,“王爺放心,屬下一定為王爺赴湯蹈火!”
“嗯,去吧!”瑞陽王揮了揮手。
看著多牧被抬出去,瑞陽王心中沉重,似乎一下失了左膀右臂,越發痛悔自己太過衝動。
……
瑞陽王殺了多牧,蘇九和巫奕在房間裏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蘇九笑道,“沒想到會是周裏幫了咱們的忙!”
巫奕看了看守在門外周裏的背影,桃花眼一彎,“殺了多牧,卻來了一個周裏。”
顏姝道,“周裏和多牧比起來,不足為懼!”
周裏武功不如多牧,忠心也不如多牧,隻是個小人罷了,要比死忠的多牧好對付的多!
蘇九彎了彎唇角,如畫的眉眼間沁著凜冽寒意,
“多牧我都殺的掉,何況一個周裏!”
蘇九說這話時,顏姝在她臉上看到了和她麵容違和的凶狠和煞氣,突然想起她是山匪出身,不由的一歎,她師父平生最好潔,好雅,最後竟喜歡上了一個山匪,他活了幾十年,大概自己也沒想到。
五日後,瑞陽王的兵馬自膠州城外的海岸登錄,快馬加鞭穿過涿州廬陽湘湖,到達千源城外。
十萬兵馬,來勢洶洶,瑞陽王一掃多牧死後的不安和焦慮,更加有底氣起來,腰杆也挺的更直。
不安的變成了昭王。
蕭敬讓瑞陽王調兵馬登陸大梁,本是為攻打風淵城,可看到這十萬兵馬,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威脅。
萬一盛京攻下,瑞陽王不肯輕易撤兵,到時又是一件麻煩。
隨即又想到這畢竟是大梁,瑞陽王若有異心,他隨時可以殺了他。
這樣心中稍安。
何況瑞陽王的兵馬一到,二十多萬大軍氣勢磅礴,攻下風淵,攻到盛京,指日可待!
整軍一日,次日大軍出發古雲,做好攻打風淵城的準備。
胡大炮如今就在風淵城,風淵被攻下,大梁的半壁江山便歸了昭王。
昭王想到可以和蕭冽平起平坐,心情抑製不住的興奮,恨不得現在便攻進風淵城內。
……
紀餘弦從盛京出來,一路快馬急奔,七日後,到了阜陽。
然而隻在阜陽歇了一日,次日天明便離開了阜陽繼續南行。
出了阜陽城門,馬車內女子看著車外急速後退的景色,不解的問墨玉道,“不是說去阜陽,怎麼這麼快又走了?”
“奴婢不清楚!”墨玉低著頭淡聲道。
“那我們現在去哪裏?”女子心生不安,又問了一句。
墨玉依然搖頭,“奴婢不知道!”
女子眉頭一皺,立刻喝道,“停車,本夫人要下車!”
馬車停下來,女子快步下了馬車向著前邊的馬車走去,卻被錦楓攔住,“公子正在休息,請勿打擾!”
女子一怔,沉聲道,“什麼意思,我是紀府少夫人,要見自己夫君,錦楓你竟敢攔我!”
錦楓臉色冷沉,“這是公子的意思!”
“那你告訴我,我們這是去哪兒?”女子冷聲問道。
“到了以後,夫人自然知曉!”錦楓語氣不冷不熱。
“為什麼現在不告訴我?”女子瞥了錦楓一眼,喊道,“紀餘弦呢,我要見紀餘弦!”
“什麼事?”男人撩開車簾,露出一張顛倒眾生的俊顏,慵懶的麵孔上帶著幾分淡漠清冷。
“餘弦!”女子急忙跑過去,雙手抓著車窗,急聲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紀餘弦手裏拿著一冊書卷,緩緩放下,轉眸一字一頓的道,
“去接我夫人!”
女子臉色猛然大變,啞聲道,“餘弦,你什麼意思?”
紀餘弦伸手出捏住女子的臉,勾唇涼薄一笑,“以為變成她的臉,就會成為她嗎?你連我夫人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蘭知繪瞳孔大睜,踉蹌後退,不可置信的看著男人,“你、你在說什麼?”
“蘭知繪!你讓本公子十分後悔十年前將你帶回紀府!”男人聲音冷澈憎惡。
蘭知繪惶惶看著他,頓時淚流滿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我就是蘇九,你怎麼可能看的出來?”
“如果我隻是因為這張臉喜歡玖兒,那的確沒什麼分別!可即便如此,你也配不上這張臉!”紀餘弦涼涼掃她一眼,放下車簾,吩咐馬車啟動。
蘭知繪心頭大慌,撲身上去,攔在馬車前,痛哭流涕,“餘弦,餘弦!”
“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不是說過要娶我嗎?我現在願意了,真的願意!”
“你把我當成蘇九也沒關係,求你不要拋下我!”
“餘弦,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女子撲倒在地上,涕淚橫流,傷心欲絕。
她為了得到紀餘弦,不惜毒啞自己的嗓子,不惜和瑞陽王的死士當眾行讓那般讓她惡心的事,她當時的恐懼不是假的,受侮辱後的難過不是假的,可是付出這麼多,仍舊什麼都得不到嗎?
她已經用力的模仿蘇九,模仿她的語氣神態,那般小心翼翼!
為什麼結果還是這樣?
她什麼地方漏了破綻,哪裏和蘇九不一樣?
紀餘弦是不是早已看穿了她,所以後來的溫和都是在做戲?
她比不上蘇九嗎?論琴棋書畫,論修養出身,她都比蘇九強百倍,如果紀餘弦喜歡的是這張臉,她也已經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為什麼他還是不能接受她?
女子不明白,不甘心,慟哭不已。
紀餘弦看著她戴著蘇九的臉做這種痛哭的表情,心頭說不出的滯悶,眉頭一皺,對著錦楓喝道,“把她帶下去!”
“是!”錦楓上前拉扯女子,“姑娘請回馬上上吧!”
蘭知繪掙紮不肯,緊緊抓著紀餘弦的馬車不肯放手,仿佛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般用力,
“我不去,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要回盛京,我要回紀府!”
“蘭姑娘、”錦楓聲音漸冷。
“我不是蘭姑娘,我是蘇九,我是紀府夫人!”
蘭知繪雙目通紅,仰頭大喝。
時間總能無聲的改變一個人,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麵無全非,曾經端莊知禮的蘭知繪,幾經波折,幾經摧殘,早已沒了當年的風骨優雅,如今為了抓住紀餘弦,女子將臉麵踩在腳下,尊嚴都顧不上了。
紀餘弦卻連看都不願再看她一眼,放下車簾,連動作都帶著冷漠和厭惡。
他給過她機會,蘇九也給過她生路,不知足的人,不值得他再有半分同情。
甚至他心裏憎恨自己為何將蘭知繪帶入紀府,如果不是這樣,蘇九也不會因為她屢次陷入危險。
見女子掙紮不肯起來,錦楓也失了耐心,用力的向著女子頸間一劈,吩咐道,“把她帶到車上去!”
“是!”
兩個侍衛應聲,抬著暈過去的蘭知繪放到後麵的馬車上。
錦楓手裏拿了一個瓷瓶交給墨玉,“等下給她灌下去,不用讓她再醒過來!”
墨玉了然的接過去,應聲道,“奴婢明白!”
馬車繼續啟動,極快的向著風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