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護在中間的馮成遇騎在馬上惶恐的打轉,敵人在哪兒?
箭是哪裏射來的?
“快去查!”
他坐在馬上嘶吼,突然一隻流箭射來,他閃身一躲,撲通從馬上跌落。
其他人看不清馮成遇有沒有中箭,隻看到他從馬上掉下來,頓時什麼也不管了,四散奔逃。
紛亂中,隻聽有人喊道,“大梁軍躲在屋子內,大家小心!”
終於有人發現,箭是從街道或者巷子兩側的房屋裏射出來的,本是百姓的民居,此時全部埋伏了大梁軍。
人心已亂,氣勢全無,大梁軍似是死神一般藏在黑暗中,隨時對昭王軍發出致命的一擊。
不用馮成遇發出撤退的命令,昭王軍哭天搶地的向著城外逃去。
然而出城後等待他們的不是生路,而是毫不猶豫砍下的長刀。
魏雲指揮著雲南王府的兵馬守在城門外,看到逃出來的昭王軍,二話不說,上去便殺!
屍體在城門外一層層堆積,之後被人運走,逃出來的昭王軍無一人逃脫。
黑夜在殺戮中一點點流逝,黎明的晨曦被血光染紅。
這座靜謐的江南小城,幾百年之後再一次經過戰爭的洗禮,屍橫遍野,殺聲震天。
天將要亮時,馮成遇帶著幾千人從城中逃出來,嘶聲裂肺的喊道,“魏將軍救命,救命啊!”
魏雲吩咐手下停手,將馮成遇接出城門,隨即帶兵上去,和追趕上來的大梁軍假意纏鬥一番,護著馮成遇一路向著千源逃去。
馮成遇信誓旦旦的帶走了三萬兵馬,回來時僅剩了不到五千,幾乎全軍覆沒。
一路回到千源城,還沒進城門,馮成遇便從馬上跌下,向著城門內跪行進去。
昭王聞聲迎出來,看著馮成遇身後的幾千殘兵敗將,腦子裏嗡的一響,兩眼一黑,差點暈倒在地。
他想過馮成遇可能能會敗,但是沒想到他敗的這麼慘烈。
怒急攻心下,昭王失了理智,召集剩餘的人馬,怒氣衝衝的殺回到古雲去。
疾行一夜,次日天明到了古雲。
古雲城門大開,死屍遍地,真的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昭王帶兵進去,見不僅大梁軍不見了,連城內的百姓也都不見了。
滿城都是昭王軍的死屍,驚心駭目。
昭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一口鮮血噴出,身體向後一倒,這次真的暈了。
部下匆匆忙將昭王救醒,留下人看守古雲,其他人護送昭王回到千源。
一進城門,便看到馮成遇裸著上身,背著藤條跪在城門外,等著負荊請罪。
昭王翻身下馬,手起刀落,沒等馮成遇求饒,便一刀殺了他。
旁邊師爺看著馮成遇的頭滾落下來,兩眼一翻,也跟著嚇暈了過去。
回到城內,瑞陽王正冷著臉等著昭王,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看錯了人,昭王根本不堪大用。
怪不得當初蕭冽會坐上皇位。
昭王滿臉頹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涼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瑞陽王冷聲道,“這就是王爺輕信小人的代價,本王早就說過,他一個人的生死無關重要、”
“砰”的一聲脆響,不等瑞陽王把話說完,昭王猛的將手裏的餓茶盞摔了出去,臉色冷厲,語氣陰沉,“如今已然這般,說這個還有什麼用!”
瑞陽王臉色鐵青,“那王爺說該怎麼辦?”
昭王本來有十萬兵馬,之前趙青帶兵損失四萬,如今又損失不到三萬,他手下隻還有三萬兵馬,還如何繼續攻城?
“為什麼死的都是本王的兵馬?”昭王握緊拳頭,厲聲問道。
“那是因為馮成遇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夏桓身姿欣長,緩步走進來。
“本世子已經問過魏雲了,他們到了古雲,城上防守鬆懈,他便覺得不對,向馮成遇建議待天明查明城中情況再攻城。結果馮成遇笑話魏雲不懂兵法,貿然攻城,才會中了城中大梁軍的埋伏。他執意要送死,魏雲難道也要陪著嗎?”
昭王聽了,恨不得再將馮成遇鞭屍一百遍,挫骨揚灰!
如今他的兵馬所剩無幾,還要指望著雲南王府,這個時候自然不敢和夏桓反目,昭王起身勉強笑道,“世子誤會了,本王並不是這個意思!這次的事的確是本王不對,輕信馮成遇才造成這麼大的傷亡,本王有錯,希望兩位能不計前嫌,從長計較。”
瑞陽王冷笑道,“兵馬都沒了,還怎樣從何計較?”
夏桓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腰間的玉佩,道,“指望著本世子的十萬兵馬,估計打不到盛京去。瑞陽王不是還有十萬兵馬,不如現在調過來吧!”
瑞陽王道,“本王的兵馬是助殿下最後攻打盛京的!”
“若攻打不到盛京呢?”夏桓笑問。
瑞陽王不說話了。
昭王道,“夏世子說的對,如今兵馬不足,瑞陽王便調兵來吧!”
瑞陽王思忖一瞬,應道,“好吧,本王調兵來就是!”
昭王隻有三萬兵馬,到時候他的兵馬強壯,誰聽誰的,這大梁最後落在誰的手裏,還不一定呢?
幾人商量了一下瑞陽王的兵馬登錄大梁的路線,最後又決定轉移到古雲去。
本來昭王想放棄古雲,畢竟古雲已經是座空城,百姓被遷走了,糧草也全無。
可是又怕古雲再被胡大炮占據,他們若要攻打還需費一番功夫,所以還是轉移過去,隨時做好攻打風淵的準備。
商議完事情,瑞陽王和夏桓從昭王的住處出來,並肩往外走。
瑞陽王眼睛一轉,笑道,“本王有事想和世子商量,不知道世子方便嗎?”
“王爺盡管說便是!”夏桓道。
瑞陽王看了看四周,“此處人多嘴雜,還是去世子的房裏說吧!”
“也好!”夏桓淡淡頷首,先一步行去。
進了夏桓的房間,下人倒了茶進來,擺放在桌子上。
瑞陽王沉色道,“不瞞世子,經此一事,讓本王對昭王殿下十分失望!”
夏桓挑眉一笑,“那又如何?”
“昭王和他的屬下一樣剛愎自用,不成大器,起兵之事恐怕早晚要毀在他手中。”瑞陽王聲音一頓,笑著看向夏桓,“本王見夏世子為人謹慎,胸有謀略,到是讓本王很欣賞!”
夏桓輕笑,“這話若是被殿下聽到,恐怕要容不得我了!”
瑞陽王不在意的一笑,“他現在還隻有三萬兵馬,有何懼怕?本王之所以還敬重他,不過是因為他是大梁的皇族罷了!”
興兵造反總要有個由頭,而昭王就是那個由頭,昭王若沒了,他們就會被整個大梁群起而攻之。
夏桓淡笑不語,端著茶盞輕抿。
“本王的意思是、”瑞陽王稍稍靠近,壓低聲音道,“等攻下盛京那日,世子不如取而代之。”
夏桓倏然挑眸,“瑞陽王開玩笑了,本世子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他如何不明白這老匹夫的用意,如果真的攻下了盛京,大梁的江山在握,他和昭王再興兵內亂,瑞陽王正好漁翁得利。
瑞陽王嘿嘿一笑,“野心嘛,隨著位置的改變,自然也會改變!”
此時,突然一侍衛進來在夏桓耳邊低語幾句。
夏桓起身道,“王爺稍坐,本世子有點事,去去便回!”
“世子請便!”瑞陽王笑道。
夏桓微一點頭,轉身而去。
夏桓走後,瑞陽王喝了半盞茶,起身在房內溜達。
驛館內房間的布置都大同小異,內室是寢房,外室中間放著桌椅,左麵擺著紅木屏風,屏風後是書架和桌案,燃著熏爐,旁邊則是花瓶等飾物。
瑞陽王轉頭看了看門外,緩步向著屏風後走去。
小書房內整齊而幹淨,桌案上放著幾本書和文房四寶。
瑞陽王突然目光一眯,落在桌案上。
桌案的鎮紙下,壓著一疊白紙,大概有三五張,那些紙都被裁成巴掌大小,上麵很多折痕。
這紙看上去異常熟悉,正是那日他看到蘇九給多牧的!
瑞陽王臉色微微一變,方要上前看看那紙上寫的是什麼,就聽屏風外夏桓問道,“王爺?”
瑞陽王猛然轉頭,不敢再去取那紙,匆忙從屏風後走出來,訕訕笑道,“本王一個人呆的無聊,想找本書看,沒想到世子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點小事!”夏桓道。
“既然世子有事,那本王就不耽擱世子了,先行告退!本王說的話,請世子仔細考慮!”瑞陽王溫言笑道。
夏桓淡笑道,“王爺慢走!”
瑞陽王心中有事,顧不得多寒暄,快步從夏桓的住處出來,匆匆往後院走。
多牧果真背叛了他?
竟然會給蘇九和夏桓兩人傳信!
馮成遇突然得到古雲防守鬆懈的消息信誓旦旦的要出兵,是不是兩人從中作梗?
瑞陽王臉色難看,回到自己的屋子,越想越覺得多牧可疑。
周裏進來,見瑞陽王臉色不對,
忙問發生了何事?
瑞陽王將在夏桓那發現紙條的事和周裏說了。
周裏冷哼道,“屬下早就看多牧不對,定是被那妖女勾引,背叛了王爺!”
“你也覺得是多牧?”瑞陽王猶疑問道。
“定不會錯了!王爺若不信,不如親自去問問多牧!”周裏道。
瑞陽王細眼閃爍,心中猜疑越發深重,猛然起身向著關押蘇九的地方大步走去,身後周裏緊步跟上行。
兩人到時,蘇九正坐在門口和多牧說什麼,見到瑞陽王來,立刻起身回了房間。
見此,瑞陽王越發怒火中燒。
“多牧,你和紀少夫人很熟啊?”瑞陽王冷笑問道。
多牧半低著頭,凜聲道,“她說餓了,想要點東西吃,屬下沒答應!”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明明剛吃過午飯!”周裏冷哼道。
瑞陽王拔出佩劍抵在多牧胸口上,沉聲道,“多牧,本王一直很信任你,但是你太讓本王失望了,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不是為蘇九做事?”
多牧猛然抬頭,目光愣怔,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瑞陽王,“屬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