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紀府
紀餘弦一連幾日沒進房中,女子開始察覺不對,不由的胡思亂想,極力的回想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讓紀餘弦看出了端倪。
可是紀餘弦若知道她是假的,為何不幹脆拆穿?
女子心中忐忑,寢食不安。
這日墨玉端了飯菜進來服侍她用午飯,女子趁機問道,“紀餘弦呢?為何多日不見他?”
“回少夫人!”墨玉恭敬道,“奴婢聽說是阜陽那邊的生意出了問題,長公子每日和管事商量,正準備要去阜陽!”
“哦!”原來是生意上的事,女子心裏稍安。
午飯後,小憩了一陣,就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女子立刻起身,問道,“什麼人?”
紀餘弦掀帳進去,一身紅袍,笑顏邪魅,坐在床榻上,溫和道,“玖兒,我明日要出門一趟,你留在紀府,還是和我一起去?”
女子問道,“你要去哪兒?”
“阜陽那邊生意出了問題,我要親自過去一趟!”
女子立刻道,“我和夫君一起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紀餘弦莞爾點頭,“也好,那玖兒收拾一下,明日早晨我們便出發!”
“好!”女子輕笑點頭。
“玖兒休息吧,我還有事,晚些再過來!”紀餘弦將被子給女子蓋上,起身離開。
一出房門,紀餘弦臉色立刻沉下來,眼尾一掃房內,抬步廊外走。
女子聽說紀餘弦晚些過來,便一直等著,可等到睡覺也未見他再來。
次日一早,女子梳洗好,換了一身寬大的衣裙,跟在紀餘弦身後出了紀府。
門外停著兩輛馬車,女子眉頭微微一皺,本想這次出門能和紀餘弦多親近一些,沒想到他竟給她單獨備了馬車。
“紀餘弦!”女子喊住前麵的男人。
“怎麼了?”紀餘弦回身。
女子咬了一下唇,道,“不必這樣麻煩,你我同乘一輛馬車便可!”
“路上墨玉照顧你,單獨一輛馬車更方便些。”紀餘弦道了一聲,吩咐墨玉把蘇九的行李搬到馬車上去。
女子垂頭往馬車上走去,眸光幽沉,敏感的察覺紀餘弦似是哪裏不對,可他對自己的態度又依舊溫和親切。
安奈下心中的不安,女子抬步進了馬車。
很快馬車啟動,離開紀府,向著城門行去。
女子撩開車簾,看著街上擁擠熱鬧的行人,看著盛京城內熟悉的景象,大概是身份變了,一時心裏竟生了幾分異樣。
長街兩側店鋪剛剛開門,小販已經賣力的吆喝,女子似在行人中看到了沁香,眉心一動,方要再仔細尋找,馬車駛過,又看不到了。
沁香自小跟著她在一起,幾經波折起落,無論如何處境多麼艱難,一直對她不離不棄,而自己成了紀府少夫人,卻再不能帶她在身邊,心裏突然生了幾分愧疚和想念。
來日方長,等她坐穩了紀府少夫人的位置,總能再想辦法將沁香帶進紀府中。
這樣想著,心裏稍稍安慰些。
馬車出了城門,上了官道,快馬加鞭向著阜陽的方向駛去。
千源城
一大早,太守馮成遇便帶著師爺來了驛館。
千源城要比古雲大很多,因為城內有運河經過,所以也更繁華富有。
驛館修的堪比皇家別苑,進去後小橋流水,亭台樓閣,一步一景,地處江南,環境甚是優美。
而馮太守自己當然也吃的滿肚流油,做了幾年千源太守,攬財無數,他放著富貴的日子不過,投靠昭王,當然是有原因的。
兩個月之前,馮成遇得到了消息,盛京城中有人參了他一本,參他罔顧國法,受賄斂財,草菅人命。
蕭皇要派人下來查他,然而還沒等派來的人到千源,昭王就起兵造反了。
可以說是昭王救了他一命。
他若不投奔昭王,等起兵造反的事過去,他依舊難逃一死。
所以幹脆孤注一擲,投靠了昭王。
可是他心裏也明白,他現在的處境依舊十分危險。
昭王現在正用人之際,才會籠絡他,等哪一日若真登上皇位,第一個殺的人就是他。
他要趁昭王在千源的這段日子裏盡快的表忠心,得到昭王信任,以後才能活命。
這兩日,他日日準時來驛館,向昭王稟告自己每日做的工作,順表奉承一番,取得昭王的歡心。
馮成遇想著自己的打算,緩步往昭王的院子裏走。
抬頭看向內院,突然問道,“聽說裏麵關了一個女子,可知道是誰?”
師爺忙上前低聲道,“聽說是盛京城中紀府的夫人。”
馮成遇皺眉不解的問道,“紀府的夫人?關她做什麼?”
行軍途中帶一個女子十分不便,若不是非常重要,昭王定然不會一路將她帶在軍營中。
“下官聽說,此女子和當今聖上有些關係,和夏世子也有關係,昭王要和夏世子一同謀反,當然有些牽製才好!”師爺一副什麼都懂的語氣說道。
馮成遇暗暗點頭。
兩人說著話,路過驛館後院的園子,就見一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走過來。
馮成遇目光一閃,拉著師爺藏在假山後。
隻見那小丫鬟站在花樹之後,手裏攥著一封信,東張西望,正等著什麼人。
很快,一侍衛警惕的看著左右,快步而來。
小丫鬟忙上前兩步,低聲道,“這是夫人給夏世子的,請務必親自交到夏世子手中!”
侍衛將信貼身放進衣服裏,鄭重點頭,“放下吧,小人一定交給世子!”
“好,我先回去了,免得被人發現!”
小丫鬟道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慌張離開。
那侍衛也向著園子外走去。
馮成遇正愁找不到機會向昭王邀功,這下正好來了。
對著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會意點了點頭,起身繞過小路,快步向著那侍衛走去。
很快,師爺繞到了侍衛的前方,喝道,“什麼人?”
侍衛停下,警惕的看著對方,“屬下是世子的貼身侍衛,你又是何人?”
師爺緩步上前,摸著自己的兩撇胡子冷聲道,“你是世子的侍衛,我見你在這園子中鬼鬼祟祟,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侍衛冷色道,“胡說!趕快讓開,否則別怪我手中的刀不長眼!”
他話音一落,剛要抽刀,頸上突然一痛,兩眼發黑,撲通倒在地上。
馮成遇站在他身後,冷笑道,“小小侍衛,也敢在本大人麵前囂張!”
師爺忙上前豎起大拇指道,“大人好身手!”
馮成遇得意一笑,“再怎麼說,本大人也做過將軍,對付區區一個侍衛,綽綽有餘!”
“是,是,大人威武!”師爺滿臉諂笑。
“趕緊看看,他懷裏的信寫了什麼?”馮成遇看了看左右吩咐道。
師爺忙蹲下身去,在那侍衛的懷裏一陣摩挲,將信拿了出來。
展開後,上麵的字體飄逸靈動,
“夏桓,古雲城城牆低矮,不適合守城,胡大炮已經失了兩城,再失古雲必會得皇上發怒怪罪!你盡力拖住昭王,近日內不可攻打古雲。”
落款是“蘇九”
馮成遇看著信上的內容,雙眼緩緩眯起。
胡大炮是朝廷派來平叛的將軍,他自然聽說過。
不攻打古雲,難道等著胡大炮打到千源來。
“大人,要馬上去稟告昭王才是!”師爺在旁邊緊張的道。
這可是重要的情報。
馮成遇目光急轉,麵露沉思,片刻後緩緩搖頭,“不能稟告昭王!”
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一個機遇。
蘇九定然是得到了消息,才會急忙通知夏桓,也就是說古雲現在的確不堪一擊。
他若將這信交給昭王,頂多被嘉獎兩句。
可如果他帶兵去攻打古雲,殺了胡大炮,立下戰功,在昭王眼裏就不會隻是一個投城背叛的小人,以後也許日後會得到重用,甚至變成昭王的心腹功臣。
他本是武將出身,一直鬱鬱不得誌,這是上天給他機會。
“大人是想、”師爺跟了馮成遇多年,他眼珠一動,他就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麼。
馮成遇眼中盡是籌算,手裏攥緊信紙,漸漸撚碎,低聲道,“我現在就去求見昭王,請求帶兵攻打古雲。”
師爺擔憂道,“大人可有十分的把握?”
馮成遇自負一笑,“哪個大將打仗敢說自己有十成把握,打仗靠的是謀略,氣勢,知己知彼,現在我全部都占了,何愁不勝!”
師爺立即笑道,“大人英明!”
馮成遇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再次領兵,心情萬分激動,快步向著昭王的院子走去。
昭王聽說馮成遇要帶兵去攻打古雲,微微一驚,“馮大人不是在開玩笑吧?”
馮成遇本圓滑世故的臉此時一派慷慨激昂,跪在地上凜聲道,
“下官一心跟隨殿下,如今殿下攻打古雲未下,下官願為殿下分憂,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昭王也被這一番慷慨陳詞動容,卻猶疑道,“馮大人是武將出身不假,可畢竟馮大人多年未曾領兵打仗,而胡大炮卻是有名的驍勇善戰,馮大人有把握勝他?”
“殿下不知,下官雖卸甲多年,但這十幾年從未懈怠,每日熟讀兵書,和守城軍一起練兵,下官自信,絲毫不輸當年,更不可能輸給一個後輩!”馮成遇胸有成竹的道。
昭王依舊不放心,前有趙青在胡大炮手裏栽了跟頭,現在他的兵馬已經隻剩不到六萬,他哪裏還敢冒險。
如果用雲南王府的兵馬那就最好不過了!
馮成語見昭王猶豫,立刻又道,“下官可立生死狀,若攻城失敗,則自盡謝罪!”
“馮大人有這般把握?”昭王勾唇問道。
“是!”馮成遇肯定的道。
昭王想了想,吩咐李營道,“把夏世子給本王請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是!”李營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