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想也未想,抬腿進了密道。

她落腳無聲,身若鬼魅,貼著密道的牆壁,緩緩往下走。

走了大概有十幾丈,前麵隱隱出現亮光,蘇九腳步越發的放緩,慢慢靠近。

離的近了,漸漸有說話的聲音傳過來,還有濃濃的血腥味和呻吟聲。

密道的盡頭有一道門,簡陋的門框,連門扇都沒有,蘇九縱身伏在門框上,從石縫裏往裏麵瞧,待看清密室裏的情景,縱是她經曆過無數血腥此時也不禁胸口一震,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蔓延上來。

眼前是一個極大的密室,有兩個屋子大小,緊靠東牆下放著幾個鐵籠子,裏麵似有人,躺著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鐵籠子旁放著一個木架子,上麵擺放著各種人頭,這些人頭有的已經幹癟,有的還新鮮,隻是五官都不全,有的少了鼻子,有的少了嘴巴,像是陳列品一樣整齊的擺放著,幽幽燭火下,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木架是一個石台,上麵放著木板,木板的一端有個頭大的窟窿,此時一人一絲不掛的躺在上麵,頭正好陷進那個窟窿裏,村中手裏不知拿了個什麼東西,很輕易的插進人的後腦,將腦殼撬開,血肉模糊的一團腦子掉在下麵的碗裏。

男人動作熟練,一看便知已經做過許多次,手裏的工具也是特製用來開腦殼的,蘇九還未看清怎麼回事,腦子已經掉落下來。

木板上的人沒了腦子還沒死絕,嘴裏發出低微的呻吟聲。

村長端著碗走到一旁的木床上,上麵躺著他家的癡兒少爺。

“春兒,該吃飯了!”

少爺坐起來,癡傻的兩眼泛著貪婪的光芒,用勺子幾下便將碗裏的人腦吃了個幹淨。

蘇九閉了閉眼睛,胃裏翻騰的厲害,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吃人肉的惡心感再次湧上來、

村長的女人走到木板前,細細的打量上麵的人,笑道,“這人嘴巴生的不錯,要不是來了個更好的,我就用他的嘴巴給我兒換上。”

說完她回頭興奮的道,“今天那個公子每一處都長的俊美,可以把整個臉割下來給我兒換上,以後我就不用東拚西湊了!”

蘇九聽到這話方明白,怪不得她看著那少爺的臉有些奇怪,原來鼻子嘴巴都是從其他人身上割下來,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拚湊在那癡兒的臉上,竟也看不到痕跡。

“等一會兒下手的時候,告訴他們千萬別傷了他的臉,我要給我兒留著!”婦人交代道。

“嗯!”男人隨口應了一聲,將已經沒了腦子的人拖下來,放到另一塊案板上,拿了刀開始分解。

那案板因為常年滲血,已經變成黑褐色。

床上的癡兒嚷嚷道,“我要媳婦兒,我要媳婦兒!”

他一邊喊一邊鬧,像個三歲的孩子撒潑,臉蹭在被子上,嘴巴和鼻子全部都掉了下來。

露出白森森的牙和兩個黑漆漆的鼻孔,裸露的皮膚鮮紅似血,若地獄魔鬼一般。

蘇九看著他的樣子,猜測這個少爺應該是被火燒了頭,五官化掉,頭發也被燒光,長了一層癩瘡。

“哎呦,我的寶貝兒!”婦人喊了一聲,忙過去把他抱在懷裏,解開衣服給他喂奶,“別鬧,別鬧,等一下抓了那小妮子就給你送過來。”

男人兩排牙咬著女人,聽了話,立刻齜牙傻傻笑道,“娘真好!”

蘇九再也忍耐不下去,眉目間沁著殺氣,雙手握拳,就要撲身過去。

突然肩膀被按住,蘇九嚇了一跳,倏然回頭,見是錦楓蹲在門框上,對著她眨了眨眼睛,低聲道,“公子讓屬下來看看,告訴少夫人不要輕舉妄動!”

蘇九眸子裏翻湧的黑潮漸漸平息下去,暗暗點頭,起身和錦楓沿著密道返回。

突然,密室裏傳來一聲冷喝,“什麼人?”

幾乎是同時,蘇九和錦楓的身後轟隆一聲巨響,一麵石牆從洞頂而落,直直的砸下來,震的整個密室都顫了顫,也徹底將密道封死。

蘇九和錦楓對視一眼,知道沒有退路了,沒有任何慌張,自門框上翻身而落,緩緩出現在密室中。

密室中的村長和婦人都是一驚,“你們怎麼會在這兒?”

“惡事做盡,老天派小爺收你來了!”蘇九冷喝一聲,渾身煞氣比這充滿血腥的密室更攝人心魂,撲身而上,直直向著村長抓去。

男人惶恐後退,見蘇九殺氣騰騰,心膽俱裂,一把抓起旁邊的婦人擋在身前。

婦人大叫一聲,舉起案板上的刀子向著蘇九紮去。

隻聽“哢嚓”一聲骨裂的聲響,婦人手腕被踢斷,仰頭慘叫,肥胖的身子直直向著床上的癡兒砸去。

少爺看著蘇九拍手叫好,“真好看,真好看!”

男人退到牆壁下,手指不知按了哪裏,身後一道石門緩緩打開,錦楓眸子一凜,飛身而起,剛要去抓男人,就見那邊婦人不知按了什麼機關,一張帶刺的巨網正向著蘇九罩去。

不再管逃跑的男人,錦楓抓起石台上的木板,用力的向著巨網一揮,手臂一轉,木板纏上刺網全部砸在婦人和她兒子身上。

婦人被刺紮的渾身鮮血直流,連身慘叫,卻不忘護住身下癡兒。

蘇九一腳將木板踢飛,抓起婦人用力的甩在牆壁上,隨即飛身而上,一腳踩在她胸口,胸前肋骨盡斷,她猶不解恨,雙手抓起婦人的雙腿,用內力一催,婦人嘶聲裂肺的仰頭大叫,渾身筋骨寸寸斷裂。

蘇九一鬆手,婦人便似一灘肉泥一般癱軟在地上,嘴裏發出嗚咽的哀嚎,似被扼住脖子的野豬哼叫。

癡兒聽著自己母親的慘叫聲,向著床裏縮去,用枕頭和被子往蘇九身上扔。

錦楓看著如羅刹般的少女,也不禁一怔,他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這般狠決。

但用在這一家子人身上,又分外的讓人解恨!

蘇九彎腰撿起方才婦人被踢掉的刀子,緩步向著床上的癡兒走去。

她目光冷澈,殺氣淩然!

“不、不要!不要殺我的孩子!”婦人嗚咽出聲,涕淚橫流,癱軟在地上的身體向著床邊蹭過來,地上被蹭出來一道長長的血痕,“別殺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

床上的癡兒將被子蒙在身上,隻露出一雙眼睛,惶恐畏懼的看著蘇九。

蘇九閉了閉眼睛,壓下胸口翻騰的怒氣,回頭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婦人趴在地上,隻脖子還能抬起,一張臉慘白,上麵鼻涕口水將粉脂糊成一片,狼狽不堪,慌亂的看著蘇九。

“說不說?”

蘇九喝了一聲,舉刀在癡兒身上蓋的被子上一劃,一道血線飛出,那癡兒不知被刺傷了哪裏,大聲叫起來。

“說,我說!”婦人大哭出聲。

“我們本是玉壺山東麵青山鎮的人,我們、老爺是員外,家裏有千畝良田,生活富足,可是我們卻生了一個天生畸形傻子,他十歲那年頭紮進灶膛裏,整個臉被燒的麵目全非。後來、後來、”婦人喘了口氣,繼續道,“一個道士路過我們家,告訴我們隻要吃一千個人的腦子,我們春兒就能變聰明,我們為了躲避世人的嘲笑,搬到深山裏來,隻要有過路的人,就把他們抓起來,將腦子給我兒子治病,其他的就分了吃肉。”

婦人說到最後聲音微弱,喘息道,“別殺我兒,要殺就殺我吧!”

錦楓聽的臉色鐵青,“為了你兒子,就殺那麼多人,你們真是禽獸不如!”

婦人嘶聲痛哭,目光惡毒,“為什麼我的兒子生來就是傻子,為什麼他要受那麼多苦,還要被人嘲笑。他們都該死,都該死!”

蘇九咬牙看著婦人,突然覺得一刀殺了她太便宜,筋骨盡斷的疼,可以讓她受更多的折磨。

天道輪回,她該為自己做下的虐得到報應。

錦楓去找出口,蘇九轉身目光落在那些鐵籠子裏,豎掌將鐵鏈拍斷,問道,“還有沒有人活著?”

這些人應該都是過路在這裏住宿的,被這變態的一家俘虜困在這裏。

裏麵隻有微弱的喘息聲,卻沒人回應,影影綽綽可見裏麵躺著兩個人。

蘇九將兩個人拽出來,隻見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少年,看穿著像是兩個書生,

錦楓過來道,“找不到機關打開石門。”

“嗬嗬嗬!”癱在地上的婦人麵容扭曲,嘴裏發出喋喋怪笑,“你們也出不去了,就和我們一樣在這裏等死吧,等你們餓的不行了,照樣也會吃人肉,嗬嗬嗬嗬!”

蘇九不理她,隻看向錦楓,“先看看這兩個人還有沒有救?”

兩個昏迷的男子皆已被折磨的瘦骨嶙峋,錦楓拿起一人手腕,手指探了一下脈,緩緩搖頭,“太晚了,這兩人被關在這裏至少已經十日,每日被灌大量的迷藥,就算救醒,也會變成傻子了!”

蘇九眸子一眯,寒意滑過,手裏的刀子向著身後的婦人猛然飛去,婦人大笑的嘴被刺穿,鼻子也被削去半個,頓時痛昏過去。

既然兩人已經救不活,蘇九也不再糾結,起身和錦楓一起尋找出口。

他們進來時的密道被山石封死,找不到任何開啟的機關,隻得去找方才男人逃走的石門。

可是找遍了整麵石牆都沒有任何異樣的地方,方才那男人到底動了哪裏?

難道這個逃生門是一次性的?用過一次後就會自動封死?

“少夫人不必著急,公子見少夫人不回去,一定回來找的!”錦楓安慰道。

蘇九冷哼一聲,“你們家公子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還是先擔心他吧!”

錦楓默然不語。

滿屋子的血腥氣,昏暗中帶著壓抑,蘇九轉頭便見坐在床上的少爺正直勾勾的看著他們。

蘇九走過去,問道,“開關在哪兒?你知道,是不是?”

少爺下半個臉幾乎已經沒了,隻有眼睛上的皮膚還算正常,傻傻的看著蘇九,緩緩搖頭。

蘇九腳踩在床上,笑道,“你爹不要你了,他自己跑了,我們一起把他抓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