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近來都生在潔白的雪中，天際掛著一層沒什麼熱度的太陽，空氣裏都帶著一絲惹人的壓抑，成霖鈞卻和容殤在容伯的叮囑下來到這座民風淳樸的鎮子。
窗外的大雪紛飛，灑落在整個容石南早就訂下的院落裏，成霖鈞便是斜倚在貴妃椅上，微微搖晃，高處的屋簷下一滴滴雪水化作水滴雨水滴滴答答地墜落，倒像是一滴連著一滴的露水。
自從來到這裏，容殤久病未愈的事倒是成霖鈞最為煩躁的，好不容易穆秉隨之而來，他終是鬆了一口氣，卻仍是倚靠在貴妃椅上仍微微皺眉。
敞開的房門還吹進一絲沁入心脾的微涼，屋裏燒著暖爐，被黑色西裝包裹著成霖鈞還是打了一個哆嗦，腳上鋥亮的皮鞋倒是十分亮眼，在那一絲激靈中微微打顫。
白雪皚皚的院落裏，沒什麼顏色。
成霖鈞卻盯著白雪皚皚出了神，恍惚之間卻是憶起了身著一襲白色大褂的杜若第一次提著醫藥箱，出現在容府家的樓下。
首次遇見，卻是對著他含情脈脈地微笑，臉頰上的酒窩最為惹人深陷。
正在此時，眼前卻忽然闖進了一個身影，站在門口，穿的衣服不多，臉色也不太好看，神色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安靜和失落，打斷了他的回憶。
成霖鈞回憶中的人正背著手站在他的眼前，一時間讓成霖鈞露出一絲愕然的神色。
“你怎麼來了？”
倏地從貴妃椅上坐起身來，起身迎了過去，高聲說道。
杜若先是搖了搖頭，眼眸裏閃過一絲不安，隨即才緩緩開口，“我心情不好，找你散散心…”
“怎麼？”
成霖鈞的神色裏也漾起一絲不安，心下一驚，皺著眉道。
方才他離開容殤的房間時，便把容殤交給了杜若和穆秉兩師徒，一個卻是神色失落地站在他的眼前…
“師父曾經說過，這輩子，他唯獨想做的一件事便是治好容殤…”杜若輕輕搖頭，平複了成霖鈞心底的不安，緩緩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意味頗深的遺憾，“可是，他窮盡一切，卻隻有給他換心…結果到頭來不過隻能讓容殤多活幾年…”
說著，杜若的眼眶有些濕潤，成霖鈞正要說什麼，卻還未打斷，隻聞杜若繼續說道，神色中微微有些感傷，“方才，他給我說，如果他治不好容殤，他希望把自己的心髒給他…叫我替容殤換心…”
聽罷，成霖鈞也是一驚，微微蹙起眉頭，淺聲勸道，“若是換心是說換就換，穆師父也不會等這麼久了，你別擔心…”
杜若輕輕點頭，輕拭了拭眼眶前的淚痕，成霖鈞徒然不知所措地伸手撫了撫杜若的發頂。
杜若一驚，抬起眸來，這才看清成霖鈞眼眸中的關切之意，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準備解釋，卻未說出。
“對了，過幾日便是除夕了，你往年都是怎麼過的？”還未言語，成霖鈞便已經轉移了話題，輕笑著問道。
杜若才是輕笑著，低聲說道，“沒什麼大事吧，我還是頭一次不在家裏，不跟家裏人一起過節。”
“容殤可能也是不太習慣，不如我叫人去買些炮仗煙花什麼的回來，我們自己蒸餃子吃？”成霖鈞輕挑著眉頭，不急不緩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