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客廳內的家具、擺設,都是宋楚詞沒有住進來時的那個樣子,老掉牙的款式,那台二十一英寸的彩電,笨重的可以去夯土。
簡單的來說呢就是,這兒找不到宋楚詞丁點的影子、氣息。
一個穿著黑色襯衣的中老年男人,坐在款式老舊的布沙發上,正在幫範穎穎往下端盤子。
他旁邊的沙發上,還放著個滿是灰塵的草綠色帆布包,有專業地質隊員才會用的工具,從包裏露出半截。
案幾上,還放著幾塊黑色的小石頭,在燈光下反射出璀璨的點點光澤。
男人五十來歲的樣子,一張國字臉,刀削斧子劈出來的臉上,帶著堅毅的滄桑神色,一看就是個不拘言笑的人。
不過他在看到陸寧掀起門簾走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時,那目光卻包含著唯有‘父親’這個詞,才能展現出的神色,淡淡的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這就是陸寧的親生父親陸天明。
如果陸寧能跟他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話,那麼他現在就該是這個樣子。
陸寧目光閃爍了下,語氣平靜的回答:“那個啥,在外麵跟幾個朋友喝酒來著。”
範穎穎拿起傳盤,走向屋角的酒櫃,隨口問道:“又是跟韓家那小子混一起了的吧?”
韓家那小子,當然是陸寧的發小韓斌了。
“昂,就是他。”
陸寧吸了下鼻子,看著範穎穎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白酒時,忽然有了種錯覺:此前十數年沒有父母的生活,其實是一場夢。
其實,他一直在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沒有所謂的新城區,沒有宋楚詞,沒有昆侖,沒有土豆老沒有……沒有在父母離奇失蹤後的這十數年內,他遇到的任何人,任何事。
那些他親身經曆的過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隻是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他又回到了現實中。
他已經結婚三年,娶了個叫小晨的女子當媳婦,不過還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像所有隻能居住在老城區的年輕人們那樣。
父親還在單位上班,今天剛出差回來。
父親雖然對兒子結婚三年始終遊手好閑的不務正業,很是深惡痛絕,可仍舊像他小時候那樣,很快就能原諒他,招呼他坐下來一起喝一杯。
“來吧,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陸天明從盤子裏抓起幾粒油炸花生米,放在嘴裏嚼著,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哦。”
陸寧雙手搓了下,看也沒看,就用腳尖從門後挑出個小馬紮來。
這個動作,他在十三歲之前經常做。
範穎穎呢,也習慣了兒子這樣做,在他吃飽飯後,就會再把小馬紮放在門後,就像所有的母親,都知道自己兒子最愛吃什麼菜那樣。
果然有個小馬紮在門後,陸寧彎腰從腳尖上拿起小馬紮,來到案幾前坐了下來,跟父親麵對麵,就跟以前他們一家三口圍著案幾吃飯那樣。
“你少喝點,我再去炒個芹菜。”
範穎穎把一瓶白酒,兩個玻璃酒杯放在案幾上後,又隨手在陸寧後腦勺上揉了兩下,又低聲抱怨著他不務正業,卻又顛顛的去給他們加菜了。
“以後,少惹你、媽生氣。”
陸天明說著,拿起了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