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怎麼會在家裏?
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既然她已經回來了,那麼父親呢?
短短一瞬間,陸寧就想到了這些,卻全然忘記了這不是在他的家鄉,而是在距離唐王有萬裏之遙的俄列顛卡門小鎮遺址,一個詭異的複製老城區內。
廚房門口掛著同樣的蘆葦簾子,被人掀起,一個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院子裏是黑著燈的,視線不太好。
不過陸寧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燈光,也能清晰看出這個人,就是他母親範穎穎。
端著一個傳盤的範穎穎,年齡在五旬左右(就像所有普通的家庭婦女那樣子),不過頭發沒有花白,身材更是保養的不錯,看上去也就像三十許的妙齡小少婦那樣,腰間係著個藍圍裙,剛走出廚房就看到了陸寧。
她身子好像哆嗦了下(這是因為她忽然發現院子裏多了個黑影後的本能反應),接著脫口問道:“誰、誰呀?”
她的話音未落,正廳門前上方的燈亮了。
燈光也是昏黃的,不過已經足夠範穎穎能看清是陸寧了。
娘倆十五年沒見了,忽然看到兒子‘俏生生’的站在這兒後,範穎穎該不該在呆愣一下後,手裏的傳盤啪噠一聲掉在地上,再顫聲說:你、你是小寧?
電視裏都是這樣演的。
也是陸寧潛意識內所想到的,隻是卻沒成為現實--範穎穎看清是陸寧後,眉頭皺了下,嗔怪的語氣無比自然:“站在哪兒幹嘛呢,不聲不響的裝鬼嚇唬老媽呢?趕緊進屋,你爸回來了,陪他喝一杯。你啊,這麼大個人都結婚三年了,就不知道找份正經工作去做?整天就知道在外麵鬼混,也就是小晨吧,要是換做別的女子,早就受不了你了……”
範穎穎叨叨著,端著傳盤走向了北屋門口,抬腳挑起門簾,側轉身子小心翼翼的端著傳盤走了進去。
她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她說我爸回來了,讓我去陪他喝一杯。
她說我已經結婚三年了,整天在外麵鬼混,正經工作都不做。
她說小晨--那個在西廂房內的人,就是小晨,我的老婆嗎?
陸寧脖子仿佛生了鏽那樣,一點點的看向了西廂房。
西廂房窗下那個看書的人影,已經不在了,不過也沒出來,看樣子應該半躺在了床頭上,這是擺明了聽到陸寧回來後不願意搭理他的樣。
沒有幾個已婚三年、不嫌棄自己老公整天在外鬼混的媳婦。
範穎穎說話的語氣,那個小晨聽到他回家後的反應,都證明了她們始終跟陸寧生活在一起,今天他這時候回家,就跟往常那樣沒啥不同,當然不會有他現在的感受了。
陸寧現在是什麼樣的感受?
他不想說--是說不出來,哪怕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字大師,也描述不出他現在感受的萬一。
我不是在做夢。
我確實在卡門小鎮的遺址,看到了我的老家,看到了我的……母親。
雖說這個騙局相當低劣(最起碼,老城區是在森林中,也沒有新城區),可卻很有趣,有趣到我也必須得把自己想象成已婚三年、仍然不務正業的浪蕩混子,在外鬼混一天後深夜回家,被父母點著額頭的教訓一頓。
陸寧伸手,在自己大腿裏子上狠狠掐了下,疼的呲牙咧嘴後,才深吸了一口氣,吹著口哨走向了北屋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