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音對這個直性子暴脾氣的五哥倒有些刮目相看。
走至一家燈籠店跟前,崔紹遠指指一個一人多高的燈籠,“音兒你看,這燈籠多高!”
蕭音上下打量一眼,隻見店內掌櫃跑出來,“兩位公子,這是小店的鎮店之寶,要看看嗎?”
崔紹直上前一步,“音兒,你要不要,五哥買給你!”
蕭音總覺得今天的崔紹直怪怪的,似乎在刻意討好自己,“不要!”
崔紹遠以一種看傻瓜的眼神,瞟了崔紹直一眼,“前麵就到勾蘭院了,我們去聽戲,如何?”
蕭音想起自己從穀家逃出,一路承蒙王班主照料,便道,“三哥可記得,當日帶我來靖安的塵香班嗎?”
崔紹遠笑而不語,背著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一連走了兩道巷子,進入一幢戲樓裏,掌櫃十分殷勤地過來行禮,並一路陪著笑將三人引到一個包間坐下,又差人將上好的茶水奉上。
崔紹遠早吩咐下去,讓塵香班來唱。不一會兒,有個花旦步履蹣跚地上前來,開始清唱,聽那戲文竟然是一位逃難的年輕女子,不一會兒,上來一位武生,體掛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麵吞頭連環鎧,腰掛勒甲玲瓏師鸞戴,弓箭隨身,開腔便唱,“大丈夫當征戰沙場......”
蕭音一看這情景,馬上想起了江步雲曾經講過關於母親的那段經曆,她手一鬆,將茶杯摔落在地,崔紹遠和崔紹直嚇了一跳,回頭,“音兒,你怎麼了?”
蕭音撫著額頭道,“頭疼!”崔紹直吩咐戲樓裏的丫鬟來收拾,有個身穿粗布長裙,清秀的麵容似曾熟悉。
蕭音餘光身掃見那丫鬟正要伸手去撿碎片,有意將碎片往旁邊踢了踢,丫鬟向前挪一步,又去撿,蕭音再踢,丫鬟不由抬頭看了一眼,正是翠柳。
翠柳正欲相認,隻見蕭音輕輕搖了搖頭,“兩位哥哥,我突然覺得頭悶得慌,讓這丫鬟帶我去吹吹風就好!”
崔紹遠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唱戲的姑娘,笑道,“要不,我們回去吧!”崔紹直脫口道,“好不容易跑出來一趟,我們再聽一會兒!”
蕭音道,“就是,音兒斷然不能掃了兩位哥哥的雅興!一會兒就好!”
翠柳心領神會,上前扶著蕭音出來,走到樓外的一個拐角處站定,蕭音扭頭,翠柳道,“小姐!奴婢有罪!”說完,便跪倒在地。
蕭音冷冷地看著她,“你救過我,何罪之有?”
翠柳道,“奴婢將小姐送到涼州,本想離蕭家遠一些,便得安全。可是,沒想到我那姑媽心存惡意,將小姐送到穀府。沒想到,奴婢還能見到小姐!請小姐責罰,隻要小姐平安,奴婢死而無怨!”
蕭音歎了口氣,“起來吧!你也是好意,你姑媽的所作所為,與你無關!”
翠柳起身,蕭音道,“那蕭家沒找你麻煩吧?”
“回小姐,小姐走之後,奴婢沒敢回蕭府,後來輾轉在這塵香戲班打雜。”
蕭音點頭道,“我在崔府處境雖好,但是,因你之前在蕭家,我帶你過去,多有不便。我會差人打點王班主,對你多加照顧。”
蕭音等人看完戲,回到崔府,蕭音差賈蘭叫江步雲過來。江步雲看蕭音臉色如常,上前行禮,“小姐。“
蕭音抬眸,目光淩厲,喝道,“掌嘴!”
江步雲大吃一驚,“小姐!”沒等他反應過來,賈蘭的巴掌已經打在了嘴上,一口氣打了十多個,江步雲鼻青臉腫,嘴角鮮血直流。
蕭音擺了擺手,賈蘭停下,退後一步。蕭音的音調冰冷如寒冬中的冷風,“知錯了麼?”
江步雲抬頭怔怔地看著她,被這冷洌的聲調驚得後背發涼,他一臉不服氣,“在下不知道何錯之有!”
蕭音冷哼的一聲,眸子從江步雲臉上掃過,“那塵香戲班子的戲文是怎麼回事?”
江步雲不肯擦掉臉上的血跡,笑道,“是我寫的!我用楚涼公主的故事,改成戲文,讓塵香班在靖安城傳唱,總有一天,這故事口口相傳,會傳到陛下的耳朵裏!陛下若知道當年蕭仲景屠殺楚王室的真相,定然會誅滅他的九族!”
蕭音冷酷的眼神晃了又晃,“你以為,就憑一段戲文就能扳倒蕭家,扳倒蕭皇後嗎?這扳倒就意味著連太子扳倒了!蕭皇後假冒聖旨不假,這事件讓人揭穿了,那就是皇帝昏庸無能!區區數百條楚王室的人命,哪能與大庭皇帝的臉麵相提並論?”
江步雲愕然,悻悻地垂下腦袋,無力地說,“小人知錯了!”蕭音咬牙著道,“下次,若再敢擅自行動,我必不會給你認錯的機會!”